- 第73章 三娘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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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公主追夫手札》
作者:河南人家
字数:3788
更新时间:2018-12-04 13:07:00
此时此刻,京城既然是无边无际的夜,那么远在其九百六十六里开外的攀平府落云县也应该是无边无际的夜。
或许,无边无际的夜前面,还要加上月黑风高予以点缀,否则,如何能够跟月黑适合杀人,风高正好放火之言,入情入景,相得益彰呢?
风,的确是很高,直吹得“落霞客栈”门前,丈八杆上的旌旗快要粉身碎骨,夜,也实在是太黑,竟然泯灭了整个大地之上的白雪光亮。
谭秀林枕边倚靠着天子宝剑,有天子宝剑在身边,他便是名实其实的钦差大臣,既然是钦差大臣,旁边自然也就不乏一干喽啰跟随。
虽然一干之数不多,也才只有三五人,但谭秀林的胆子还是壮的很,因为他脑袋里有宰辅徐忧民编纂的国头戏“三娘守寡”里面的一幕,做信念,为支撑。
那一幕的戏词他张口就来,那一幕的情形他记忆犹新,尤其是两点,一,马清芳很想杀掉三娘子的丈夫,可又怕被官府追究,最终将会落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于是,便请了一位高人,进行周密计划杀人环节,力求精致到一丝一毫。
二,计划落实,三娘子的丈夫,当夜人头就落了地,马清芳逍遥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一年半……
就在他认为万事大吉,波澜无痕之时,衙差突然寻上门,用冰凉的枷锁靠住了他,一桩桩铁证如山如岳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马清芳懵了,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还会有纰漏?同时,他也后悔不迭,杀人真的不似杀一只鸡,宰一只羊,所谓的天网,真的是疏而不漏。
所以,谭秀林圆睁两眼,无视着客栈外的月黑风高,他相信“三娘守寡”既然是国之重头戏,戏里面种因得果,报应不爽的桥段,必定会像烙印一般烙在上古国每个人的心尖上,必定会如脚绊,鸿沟一样,勒住那些想逞侥幸之心,铤而走险的人。
不过,戏文总属于戏说,现实比起故事来总是会少很多的巧合,不像戏文里说马清芳杀人时,所用的兵刃碰巧出自江南“风云第一刀”,三娘丈夫人头落地时,老马哥恰巧赶上起夜……
而,更加巧合的是,老马哥虽是马清芳的堂兄,却终年受宗族势力的欺辱,原本不敢也不应该揭露凶杀案的他,竟然挺挺胸腹走进了衙堂。
基于这些巧书,不易在现实中结伴发生,于是乎,该布置防卫的还得布置防卫,那怎么布置呢?干脆找来客栈老板商量着包下整个客栈吧!
商量?你一下子拿出三倍的银两直接放进老板的褡裢里,这似乎已经谈不上商量了。
老板点头哈腰,你微笑着心安理得,做人呐!重要的是和气,不能随便伤人。
可笑,真乃可笑,难道在你眼里只有伤人性命才叫伤人?难道你不晓得三更半夜把人赶出客栈或者拒绝他人入客栈住宿,就是一种伤人?
没办法,因为谭秀林真的不知道,在他们这些官老爷眼里,能不能心系百姓,替百姓办事不要紧,只要莫官匪勾结欺压良善,便算是清官一枚。
更何况,他所虑的没错,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财永远都不可能是粪土,其最显著特色亘古不变,擅长染红人类双眼,泯灭人类良知。
客栈外,一条幽深胡同里,贼和尚,一只眼,三只手三人,此刻正在冰天雪地里为了这些红白方物麻木地蹲着点,而且,不出谭秀林所料,他们满脑子也正回味着马清芳的典故。
一听,便晓得这些都不是真名,原谅他们吧!毕竟他们不是刑部衙门的人,杀完人还敢以真名实姓示人?
正在吐舌头,小声嘀咕的贼和尚,突然被人狠狠的甩了一耳光,猛地吃疼,他豹环两眼,“妈的,谁打老子?”。
“妈的,是老子打的”,水蛇怒目而视着贼和尚如火焰般灼人的眼回骂道。
“你……”,贼和尚咬牙切齿地硬把怒气给吞回肚子里,谁让水蛇是他的头儿呢?尽管水蛇的本事不如自己。
“你什么呀你!那都是戏文,瞧把你吓的,难道你是第一次杀人吗?”,水蛇道。
“不错,如若不让杀人,练武又为的是什么?”,三只手唰地抽出利刃,但他的话比他的利刃反射出的光芒还要寒上三分,三只手?奇怪了,我左看右看也不曾瞧见他第三只手在哪。
“也是,不让杀人,老子吃什么?住什么?穿什么?”,一只眼笑眯眯地抚摸着自己光彩夺目的剑穗,这货明明有两只眼,为嘛叫一只眼?
对于这二位的递补,贼和尚给予了细微的两声冷哼,膀子抱的更紧。
水蛇没听见,他正立于胡同口的阴影下遥望着“落霞客栈”否则他必定又要在贼和尚毛发旺盛的脑袋之上痛击两下。
“白天我们已经踩过点,落霞客栈处于落云县兵备司与落云县衙的中间地段,只要动静过大,不消两刻钟的时间,两方的人马即可便能赶到,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两刻钟内取下谭秀林的项上人头,然后直奔西门”。
“到达西门,西门的人一定能解决城门上的兵备吗?”,三只手冷冷道。
“这个……我不敢保证,我们只能祈祷,自求多福,尽量往好处想,否则一旦被困在落云县,你我这些人绝不是兵备司和县衙捕快们的对手”,水蛇的意思很明显,富贵与危险是成正比的,富贵越大,危险系数就越高,没人敢给你保证。
三只手戾人的眸子精光一闪后,便怀抱利刃退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这个极好,极好,干一票的收成要比那些衙皂们干上四五年还要多,值得,值得”,一只眼笑嘻嘻地道,你说这货是不是呆傻?这么危险的买卖他竟然还笑的如此舒心。
“没错,没错,眼兄说的对”,水蛇一边用巴掌抽打着贼和尚的脑壳一边道。
抽的总共大概有三四记,抽完后,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娘的,脑壳真硬,打得老子手火辣辣的疼”。
“不要再打老子了”,贼和尚的气势尽管十分磅礴,张牙舞爪,但声音还是极其的轻微,不轻微没法子,做贼总得有做贼的样子。
“打你又怎么样?”,你气场硬我比你气场更硬,水蛇用这套办法对付贼和尚百试不爽,“如若对象不是谭秀林,你又怎能得到二十两黄金的报酬?”。
果真,贼和尚当即头一耷拉,偃旗息鼓了。
“好了,老子去胭脂楼看看情况,你们做好准备,等待信号,但要时刻注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麻油,碎步,弩箭,面罩已在后巷准备妥当,祝你们旗开得胜”。
驯猴你不能老一味的动粗,偶尔也得抛两颗糖果收买一下,于是水蛇拍拍贼和尚的肩膀,这次很亲昵,“和尚,小心点,你老婆孩子还在等着你养呢!”。
贼和尚没理会他,抹开脑袋,撅起嘴,好像要哭一样。
待水蛇远去,三只手轻轻的撇了一眼贼和尚道,“和尚你冷吗?”。
“冷”。
“你晓得你为何会冷吗?”。
和尚摇摇头。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三只手也跟着摇摇头,“这你都不晓得,因为你穿的单薄呗!”。
这次贼和尚点点头,认可了三只手的解释。
“你为何穿的单薄?因为你没钱置办保暖的棉衣,水蛇为何每次都打你,敢打你?因为你的地位没他高”。
背部靠墙总是会受到冰冷的传染,三只手扭动一下发凉的脊背继续说道,“莫要以为我们的王爷,爱好收留人,在府里如若你一直没有成绩,迟早会被人顶替,卷铺盖走人,水蛇说的没错,你有老婆孩子要养活”。
贼和尚咬咬牙,额头不觉地生出两粒豆大的汗珠来,他仿佛看到了妻子为了多省两文钱,而不畏严寒风雪,翻山越岭去到三十里开外的另一个集市买米称面。
听三只手闲扯,一只眼极不耐烦地转过身去,还抛下一句话,“手兄,你不就喝了和尚几场酒吗?对他至于如此的苦口婆心吗?”。
三只手森森地瞧了一只眼一眼,“平素里贼和尚对你也不错,你怎的一点不念及兄弟之情,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我……”,一只眼一哽。
“我说两位兄长这是做甚?”,只要水蛇不在,贼和尚的心情就会很好,“麻不麻呀?眼兄一直不都这样吗?我和尚早已习惯了”。
“别说了,胭脂楼有动静了”,一只眼闪电般地掠向胡同口,翘首相望。
“在下上屋顶,去接应树上的人”,三只手不待自己的话落,也不待他人反应,人已如大鹏展翅而去。
“老子主攻客栈正门”,贼和尚的身手真的有一套,且看他挥手顿足间已彰显不凡。
“切记把握好时辰点”,一只眼一边对贼和尚遥遥送话,一边猛地扯下剑穗,光彩夺目的剑穗便静悄悄地躺在了胡同口的墙根处。
完事,他还抬起脚有意识地在上面践踏了几下,践踏最后一脚时,客栈房顶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咕咚巨响。
这响声,不夸张的去说,你便是站在客栈五百米外的任何地方,捂住耳朵也能够听得见。
既然你听得见,那么你就没理由不往客栈顶上看。
胭脂楼,也别顾名思义了,简单的说,它就是一座青楼,会发生什么呢?无外乎是一些嫖客之间的争宠夺爱糗事。
虽然这并非什么大事,也不新鲜,但终究还是个事儿,所以大街上,负责巡逻的兵备们,能够得到消息的基本都火速的赶了去。
落霞客栈四圈几乎走空,这不奇怪,老百姓即便是再穷,也不会穷到连凑热闹的本性也荡然无存。
阁楼上的谭秀林虽然谈不上耳聪目健,可毕竟不是聋子瞎子,何况,西侧地字号房那边直接从房顶掉下来一个人,动静之大……
但见他自床榻上一跃而起,伸头窗外,脸上也只带有着那么一点点的恐慌。
很显然胭脂楼的情况极不正常。
“来人……”,他迅速地缩回头,随着他的话落,候鹰,候空便蹿了出来。
“候鹰兄弟,你叫客栈外的县衙兵备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来它个瓮中捉鳖,候空兄弟,你独自一人先去西侧客房会会来人”谭秀林低声吩咐,他一向对自己的智商很崇拜,也对禁军的身手很放心。
“是,大人”,候鹰,候空各自领着命令而去。
谭秀林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这样的一番交代布置后,他心中小小的恐慌已荡然无存,换之的则是按耐不住的狂喜,“本钦差等的就是你们”。
还记得三只手临走时说的话吗?在下去房顶,接应树上的人,树在哪呢?树就在客栈一周圈儿,什么树种呢?当然是冬天不落叶的树种。
否则,如何能藏人?
不过,听谭秀林的语气,他似乎早有布置,那么你们是怎么躲开他的眼线,上的树?又如何在树上隐蔽的呢?
你有此种疑问,我想大概是被我的话误导了,三只手上房顶接应,并不是在表示,树上已经潜伏了人,如果树上早有了人,客栈顶上也就不会再来一串咕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