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登机后便睡着了，她不愿再想。

        她自己猛然醒悟的事情，自己却无法接受。

        什么时候，她们都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有人在推她，很轻地推，耳边絮絮叨叨的女声，小声又着急。

        苏玖潜意识里知道快到了，但是她很讨厌这种临近结束的感觉，还有迷迷糊糊渐渐清醒，艰难又迷茫的半梦半醒。

        “别，别......”

        苏玖下意识出口抗拒，果然声音戛然而止，四周也渐渐消停了。

        女生木偶似的垂下头，轻轻皱了皱眉，半晌才抬起来，有些费力地睁开眼。

        左边的座位，一个梳着直马尾瘦瘦的姑娘，戴着一副文艺的黑框无镜片眼镜，身上有一股令人感到很舒服的气质，似乎是在国外生活已久的洋气和本地女孩的质朴清澈。

        “你睡得好沉哦，黑眼圈有点重要注意休息啊。呐，喝水。”姑娘估计二十岁出头，很阳光地笑着，牙齿露出来倒显得有些秀气腼腆，自然地向苏玖递过来一瓶怡宝。

        “......”苏玖刚醒还是有点懵，面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心，硬生生愣了几秒，看着姑娘亮晶晶的眼神快要灰暗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接过水，手有些颤着拧开，“啊，谢谢姐姐，我写小说的，晚上会更精神。”

        “哦......”姑娘恍然大悟，“我知道啊，你们当网络作家的都不容易，但是你才十六七岁吧，真厉害哎。”

        “很多十六七岁的都在写啊，也不是很稀奇应该。”

        “嗯，是吗？”姑娘瞪大了眼镜，很惊讶的样子，“我一个朋友跟我说，能在十八岁以前当网络作家的女孩都特别了不起哎。”

        “怎么个，了不起？”

        苏玖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狠狠一揪，疼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有些回忆，突然就不可歇止地翻开......

        “我以后要当一个网络作家的！整天宅在家里码字码字！练就晚上比日头精神的倒时差绝技！”

        “你特么憋笑！笑什么笑真的是！以后我出名了然后他们发现我居然是个未成年！未！成！年！6不6！”

        “别担心啦我体力好着呢。”

        “不会的，我有你啊。”

        那个刚满十一岁的冬季，她对她展开的梦想缤纷......

        “了不起啊......就是了不起啊，我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当然啦如果现在真的是想你说的不稀奇的话，那也不‘贵’了。”

        苏玖突然就镇定下来了，钝钝的痛，牵强地笑着别过头去，只是巧合吗......

        “物以稀为贵啊出名要趁早啊你饭三只饭这么久都没学到点什么吗哈？！”

        个子已经高出母亲的孩子啊，端着手机在床上蹦，一瞬间天旋地转，长久的装死把另一头急哭了，才笑着半是得意半是委屈地说我撞到了好疼啊摸摸头。

        记得那天，全世界都是冰冷的，重庆也在雪花漫天飞舞吧，可是我们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笑得好傻好疯好暖。

        记得看过一部小说，说他们的那个冬季，残雪不化。

        那是同人小说，故事发生在重庆，在北京。

        可我们这儿啊，太暖了，好不容易下一次的冰雹，全部化成了雪水。

        我们的冬季，太冷，可雪还是融化了。

        属于我们的季节，好像消失在阳光下影影绰绰的脆弱的苟延残喘的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