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想上学，不是让你再请一堆家庭教师将我关在家里！”

        金葵尔生气地看着张艺兴领着一个穿着严肃的成熟女性站在楼下，他还招呼自己下去和人家打招呼，一股无名之火让她对着张艺兴吼完了上面的话，之后“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并没有料到葵尔会有如此大的抗拒反应，张艺兴皱了皱眉，便安排司机送走了女家庭教师。平静了一下心情便上楼去找他的教女。

        张艺兴轻声敲了敲金葵尔的房门:“Huifre，我能进来吗？”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便轻轻转动门把手，一进去就看到女孩闭着眼睛生气的可爱模样。

        他走过去坐在金葵尔身边，葵尔更是赌气的转过身背对着他，张艺兴好笑地扳过对方的肩膀，迫使小姑娘面对自己，只见她故意闭紧双眼，就是不搭理自己。

        鬼使神差地，张艺兴没能控制住自己，贴近了金葵尔的耳朵，发出的声音意外地有点儿沙哑。

        “任性的孩子，还在和可怜的教父生气吗？”

        而气呼呼的金葵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二人此刻暧昧的姿势，“呼”的一下子推开张艺兴，走到窗前，灵活地爬上窗台，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在臂膀间。不搭理此刻正在示好的教父，做出冷战的准备。

        张艺兴静静地走到窗台边，在阳光的照耀下，少女的身影显得很是让人心疼，他突然产生一种想要把对方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还没等他完全消化掉这种异样的情愫，女孩有些忧伤的声音在房间里变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都已经八年了·····我从来不问你把我隔离在人群外的理由，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一个人被关在家里。我也是想要有朋友的······像暻秀那样的朋友······况且——”

        金葵尔抬头对上张艺兴的目光，稍后又将头埋在臂弯里：“我一直很听你的话，你答应过我，在兰洛斯我可以有崭新的生活。难道······所谓的崭新生活，就是换一个人在你不在的时候监督我吗？Lay！你就是这样让我过新生活的吗？"

        张艺兴从没有听过金葵尔对自己说过这样重的话，也许他的葵尔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八年前刚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个因为缺乏安全感，喜欢围绕自己的小女孩了。有了这样的理由，张艺兴伸出右手环过对方的身体，左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到的感受。我······”

        然而让他猝不及防的是，金葵尔突然搂住他的腰，晶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看，张艺兴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略显慌乱的神情。

        “父亲，我不会淘气的，不会让你操心的！我会乖乖在兰洛斯学院读书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所以······让我去好吗？”

        小心翼翼的话语使得张艺兴不得不回应她期盼的目光：“······好。”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面对一地月光，张艺兴的右手不自觉覆上胸膛，感受自己那颗强有力跳动的心脏，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你跳动的频率千百年都没有变化，作为吸血鬼的心脏，你还真是称职！Raphael，也许，我只是······太寂寞了。”

        那样一张除了微笑以外波澜不惊的脸，却分明被一种名为落寞和困惑情绪悄悄占据。

        生命就是这样，不知道在哪一些岁月的间隙里，就让某些欲望的种子，在你内心阴暗的土壤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而这一夜，则是金葵尔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二个不眠之夜，距离上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已经过去八年了。

        还记得当初父亲将自己托付给Lay，那是她自己独眠的第一个夜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即使是被张艺兴精心准备的毛绒娃娃们围着，她还是觉得心慌慌的，满月的光辉不能完全透过天鹅绒窗帘，所以室内被营造出一种压抑不明的气氛，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眼睛睁得太大，睁着不敢闭起来的时间太久，早就疲累的金葵尔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她轻轻爬下床，光着脚丫子走到窗前，感觉到汗水不断从手掌心渗出，抓紧天鹅绒布，似乎还听到汗水在每一条掌纹里肆意泛滥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豁地拉开窗帘。

        等到金葵尔睁开眼睛，便再也抑制不住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那一轮挂在天际的满月，红得太过狰狞，温亮的月光，顷刻间化作狼藉的鲜血，铺天盖地翻涌的血腥味，搅得她空白的胃痉挛不止，明明感到很恶心，心脏却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现在回想起那种感受还是心有余悸，金葵尔再次忐忑地光着脚下床，爬上窗台，透过薄纱隐约看到外面一地的清冷月光。轻轻撩起窗帘一角，终于吁了一口气，拉开窗帘，皎洁的月辉散碎在流泉里，铺洒在远处暗色森林上，流露着一丝柔软缓和。

        想想Lay还真是个独一无二的教父，他明明知道自己有时会惧怕满月，还固执地将卧室里配有厚厚天鹅绒的落地窗，全部换成现在这种配有薄纱的外凸状大窗台。

        “透过更加清晰的预感，你就可以在不能接受之前，做好远离它的准备。"还真是奇怪的理由。

        其实谁又能真正看破所有的朦胧呢？朦胧带来神秘，神秘引起好奇，好奇······又会是怎样的发展？

        倚在窗杦上，掬一捧月光握在掌心，少女的目光意味深长，自言自语着：“是不是想到你，连满月都不会让我心悸？”

        原来最近的每一场梦里，他都频繁出现在逆光的缝隙里，为什么逆光，还让她觉得如此温暖，明明那漏下的日光才真正照耀到了自己······

        未知的遇见，却有注定的因果。

        而就在远处的德麦赫森林里，利齿刺破喉咙的声音格外尖锐，绝望的麋鹿，至死都睁着眼看着杀死自己的，妖孽般可怕诱人的少年。在吸尽最后一滴鲜血之后，少年仰躺在可以望见满月的空地上，目光是阅尽流年的倦怠：

        “ChanYeol，你说地狱得不到月光的垂怜，可为什么······”

        为什么，连星辰都没有。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少年阖上麋鹿没有焦距的眼睛：“不要让星辰住进眼里，只有真正融入黑暗，才不会被黑暗吞噬。你说是吧，Sehun。”

        吴世勋面色清冷地注视着躺在空地上的少年，平静地走到他身边。

        下一秒，边伯贤便接收到吴世勋玩味的目光，对方骨节分明的右手伸到他面前。

        “更深露重，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穿的是白衬衣么？”边伯贤的嘴角浮现意味不明的微笑，伸出手攥住吴世勋的手腕轻松站起身。

        “SeHun啊，你总是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得吓跑多少想要对你抛出橄榄枝的女孩子啊！”

        “BaekHyun，有的时候我还真怀疑，你和当初千年圣战中的那个‘光之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勒森魃，堕落的优雅？“

        还真是名副其实······他语气里的嘲讽入骨三分。

        “不过作为一个恭顺的傀儡领主，SeHun.Ventrue，你是以哪一种心情来嘲笑我的，嗯？”

        梵卓领主假笑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是啊，Kris，我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活在你光环下面的，那个幽暗的阴影里······

        “可是BaekHyun，地狱里怎么可能有星光！”吴世勋狭长的凤目里只剩下冰冷：“就算有，就像书里说的那些矫情话儿一样，也只会是星辰的眼泪！”

        像是突然横亘在喉咙里的一根刺，轻微细小，却就是被刺到了敏感，刺到了连着心脏的渺小血管。久而久之，你无法拔除，刺就渐渐融入你的血肉，如影随形。

        不是因为习惯，而因为是时间的沉淀，沉淀出深沉的不甘，或者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