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沉闷地让人透不过气,床的被子乱做一团,上面躺着一位睡像极不安分的女人,紧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嘟囔着。
眼角泛着泪光。
“余生——”
女人惊醒。
漆黑的房间除了她以外,再无二人。
她回神,泪不自觉滑落。
余生消失了五年,她自己整整五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那年新生报到后两个宿舍的联谊,大家或吵或闹地聚在一起,对酒欢歌好不快活。
次日,余生失踪。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安晴拉回现实,她匆匆擦掉脸上泪痕,开门,是孟以萱。
眼前女人妖冶的面容,浓妆艳抹,与安晴素净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红唇一勾,笑道,“今天是他祭日,一起去吗?”
漫不经心的邀请却似利刃,狠狠刺进白橙胸膛,霎时鲜血淋漓。
今天是安筠的祭日,但又不只是他的祭日。
三年前一场物业意外引发的大火,使安家所有人,除了她以外无一幸免。
放假回家却发现家已化为灰烬,安晴怔了两个星期,才接受了家里这一突发事故。
火烧的突然,让人防不胜防,让她不知是悲是喜。
安晴收回目光,侧身,让孟以萱进门。
“你等下,我去洗漱然后换个衣服,我们就出去。”
孟以萱点头,自己招呼着自己坐在沙发,翻阅着茶几上摆放的八卦杂志,“你速度快一点,我中午还有个约会。”
“我知道了。”
安晴拿了衣服一头扎进浴室,孟以萱身边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少,无论是在安筠死前还是在安筠死后。
浴室里传来淋浴的响声,孟以萱合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的杂志,拿起安晴放在床头的手机,手指迅速编辑短信,输入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发送。
不过三秒,手机收到了回复。
孟以萱嘴角笑意更甚,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淋浴声停,她匆匆删了短信放下手机,重新坐回位子上翻看杂志。
安晴走出淋浴间,“我好了。”
“嗯,走吧。”
颗颗绿树依附在墓碑一侧,万年青叶青万年,不败风雨。
然,一点即燃。
安晴和孟以萱来到父母和安筠合葬的墓前,看到的便是熊熊烈焰,一左一右交相呼应,好不刺眼。
“什么情况?管理员呢?快,救火啊!”手中花的应声落下,安晴匆匆跑去寻找管理员救。
她不明白了,三年前父母和安筠葬身火海就算了,为什么三年后连他们的墓碑都不放过,这到底是天气弄人,还是有人故意而为?
然而还是晚了,等白橙带着人到碑前,万年青早已覆灭,一把火烧的什么都不剩,昔日的风采成为幻影。
如同三年的安家,火势来得快去得也快。
“安小姐,别多想了,最近天气干燥,这种事情也是时常发生。”管理员解释道,面色尴尬间还带着丝丝后怕。
多想不多想,还是烧完了。
管理员走后,一直站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的孟以萱眼神瞟过距离她们不远道路上的黑色跑车,问,“不就是两把火吗?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们三个吗?你的父母,你的哥哥,他们哪一个,你都应该对其恨之入骨才对。”
安晴从包里拿出纸巾,一点点擦着墓碑上的灰尘,仔仔细细,纸巾划过有他们三个人笑靥的照片,还是没有忍住,由着眼泪砸了下来。
可声音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他们活着的时候,我天天都想着他们怎么还不死啊?但是……”哽咽着,“再怎么,也只是想想,一夜之间他们全都没了,连带着我的家,都没了。”
孟以萱若有所指,“放火的人,你恨吗?”
“恨。”不假思索的答案。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这个答案从她嘴里说出口,还是会很难受。
颀长的身影一步步走回车内,双拳紧紧握住,可依旧没办法释怀心中的疼痛。
黑色跑车消失在孟以萱的视线之内,可安晴从始至终都没察觉。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喃喃道,“恨有什么用,也许,那把火不烧起来,过不久埋在这里的人是我……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