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易水教,人人谈之色变。
教主公孙倩,行为乖张,手段狠辣,城府极深,更有人称她嗜血魔头。
崖顶身影红衣猎猎,与公孙倩眉间胭脂红相应,一张脸分外妖艳。
“妖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对面的人群里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讨伐声顿时不绝于耳。
公孙倩轻蔑一笑,笑意顺着眼尾飞入发丛,她微微侧身,斜睨着一群人:“我若是不,你们又能奈我何?”
拔剑声顿时四起。
公孙倩目光微冷,挥袖扇退扑上来的一人。
“你胆敢杀了我们盟主,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你!”
“就是,一命偿一命。”
“……”
千夫所指,即便她并没有做过。可是,谁会听她一言啊?他们说,她做了,那就做了吧。
公孙倩暗暗聚集内力于掌心,连周身的落雪都开始散乱。什么武林正道,大侠之人,张口闭口维护正义,不过都是一群披着善皮的小人罢了!
内力混着风雪甩过去,人群被炸的四分五裂,哀嚎声不断响起。公孙倩收回手,缩回袖里。
这天真够冷的。
她漠然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飞身就要离开,身后突然一阵狂劲扫来,公孙倩的内力被冲撞的乱了起来,根本没办法聚集在一起,她的功力废了。脚一软跌落在地,腥味自喉咙喷涌而出,染红一地白雪。
马蹄声渐近,长袍男人俯视着她,似心疼又似无奈:“阿倩,你说你又何必。乖乖认个错不就好了,我想各位会原谅你的。”
公孙倩抬头,男人骑马的阴影笼罩着她,把她罩的喘不过气。
“我才没有错。”雪化成水,点点浸湿她的外衫。
男人叹气,下马走到她身边。
“穆公子,杀了这个妖女,武林盟主的位置就是您的了!”
应和声四起。
公孙倩费力的支起身子,缓缓站起来,笑视着穆昊:“武林盟主和我,穆昊,你做个选择吧?”
穆昊皱眉:“阿倩……”
公孙倩压下喉咙里纷涌而上的腥味,伸手去拂穆昊肩上的雪:“此生本想做你肩旁人,看来是没办法了。你既然如此想要这个位置,我送你便是!”
她凄然一笑,向后倒去。
漫天大雪里,男人惊讶一瞬而后归于平静的眼神。
公孙倩闭上眼,她赌输了。
若是再来一次,路过那条山路,她绝不会再救一个叫穆昊的男人,绝不会再动情。
漆黑的走廊像通往地狱的道路一般,柏安倩喘着气扶墙跑着。没有灯光,只有隐约月色从走廊那头的窗户射进来。
身上是粉色的小礼服,却赤着一双脚,明明是寒冬,她也出了一身汗。
“把东西给我。”
“啊――”她惊叫着又往前挪动几步,身后的人一把拽住她的手。
“把东西给我!”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我没有!”她哭喊着挣扎,男人手掌用力,箍的她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
“别装傻!”男人的耐心似乎也耗尽了,狠狠一把将她甩到面前:“快点交出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双手撑在地上往后退着,面前的男人便步步紧逼。皮鞋踩在地毯上发不出一丝声音。
往后退!
再往后退!
是墙!
她扶着墙站起来,男人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大哥!”
响亮的声音像利刃划破无尽的黑夜,男人身后闪出一道人影:“你别这样!”
柏安倩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抬手伸向他的方向:“许……许焕……救……”
许焕连忙上前,用力去扳男人的手:“大哥,你别这样,先把倩倩放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说。”
月光静静的撒在三人身上,掐着,救着,像黑夜里无人观看的戏剧。
身后窗户突然打开,背后无了依靠,柏安倩便瞬间向外跌去。
许焕的大喊。
还有男人眼镜上一划而过的冷光。
疼。
全身都在疼。
像是散架了又被拼凑在一起。
公孙倩费力睁开,入眼一片白色,却不是幔布垂下来。床边围了一圈身着白色长袍的人,有男有女。
她这是在哪?
等等,白色长袍?
江湖中穿白色长袍的,那就是明月教了,不管男女,一身白色长袍。
明月教与她易水教素来不合,为何突然救她?
见她醒了,其中一个人立刻弯下腰:“柏小姐,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能看见我吗?”
柏小姐?
谁是柏小姐?
可是她头是真的疼,这会有人问了,她顺势点头,艰难的吐着字:“头疼,其他还好。”
周围人突然着急起来,不知名的东西在她耳边滴滴滴的响着,鼻子上罩的东西感觉极不舒服,可是她动不了。
黑暗渐渐包围她。
吞噬她。
再次醒来,房顶悬挂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窗外一片黑暗。那东西真亮,又好看。她盯着看了一会,眼睛疼得不行。
一行人推门而入,为首的男子飞快走到床边坐下:“倩倩,你终于醒了。”
公孙倩皱眉,看着男人拿起她放在床边的手握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给你再看看。”
医生?
谁是医生?
还有,这男人是谁?居然敢这么放肆的握她的手!
她想甩开,却没有力气。
“你是谁?”
床边的男人一怔,而后抬头看向床边的白袍男人:“她怎么回事?”
“柏小姐一开始醒来也说头疼,我们又给她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有可能是在坠楼的时候撞到了楼,影响了大脑的正常功能……”
“你的意思是说,倩倩失忆了?”
原来这个白袍男人叫“医生”啊。名字真够奇怪的。公孙倩目光在一屋子人来回流转,最后停在门口。
倚在门边的男人,跟坐在她床边的男人穿着如出一辙,只是服饰颜色不同。再不同的地方,就是那个男人脸上还戴了个东西,挡在他眼睛前面。公孙倩这么看过去,有点看不清男人眼里的神色。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倩倩。”床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别怕啊,有我在。”
“我是谁?”
“你叫柏安倩,我是你的未婚夫,许焕。”男人语气越发温柔,像是生怕吓了她。抬手指向门口的男人:“他是我哥,许铬。”
门口的男人冲她微微点头,脸上戴着的东西有白光一闪而过,冷冽的有些吓人。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公孙倩不敢轻举妄动,但她敢肯定,不是明月教,难不成是某个神秘教派?
穿白袍的叫医生。
女人年纪偏小的叫护士。
这个地方叫医院。
然后。
她看向窗边的男人,身形挺拔,外套被脱在了一旁,袖子挽了一截,叉着腰耳朵上贴着一个黑色的小长方形东西,时不时嗯嗯啊啊,态度极其冷淡。
许铬。
许焕。
柏安倩。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些个名字,都太陌生。
窗边的男人终于说完了似的,回过身与她对视,并不说话,眼睛上的东西扎扎实实隔绝着公孙倩对他的试探。
许焕似乎很忙,匆匆交代了一番就走了。
许铬冷冷的扫视着床上的女人,毫无疑问,这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但他并没有任何温柔对待的意思。
“哪里不舒服?”
公孙倩摇头,收回目光。
即便看不透许铬在想什么,她也清楚,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许铬在房间中的沙发坐下,姿态高傲。
房间静的吓人,公孙倩也没心思跟人交谈,她现在需要时间整理自己。
“真的什么都忘了?”许铬突然发话。
公孙倩抬头看他,目光愕然。
回应她的只是许铬的一声冷笑,男人低下头去转着手里的长方块,灯光照在他脸上,鼻梁上金色的框架东西微微反射着光。
有人敲了几下门,许铬淡淡说了声进。进来的是个女人。一个穿着极其暴露的女人。她的裙子只盖到了大腿,上衣的衣领只是一根带子挂在脖子上,连袖子都没有。
公孙倩即使再抑制自己的情绪,也忍不住惊异。这般模样出现在男人面前,还如此大方?
女人看了眼她,温柔一笑:“柏小姐。”
她点头,思绪还停在女人的穿着上。
“让你带的东西呢?”许铬出声。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圆形东西,很小,递交到许铬手里:“您要的东西。”
“那边还存的有吗?”
“没有,下载以后就给删了,再有人要的话,他们会说这段时间在维修,没录到。”
许铬似乎并不介意会被公孙倩看到,大大方方的把东西纳入怀中,冲着女人点头:“行了,你回去吧。”
女人点头,踩着只有一根细细棍子支撑着后跟的鞋子往门外走。
许铬却突然叫住她:“安,你等等。”
安立住脚,回头看向自己老板。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让安去给你买。”这话是对病床上的柏安倩说的。
后者愣愣回过神:“本教主不饿,劳烦姑娘了。”
那天柏安倩学到一个新词语:神经病。
那天的许铬鲜少的愣住,他鼻梁上的东西都下滑了一些,男人便用中指抵上去,冷冷丢出来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