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门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冷冷的灯光打在顾言之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个分明，显出几分出尘的味道。

        “我很后悔没有阻止她回来。”沐之辰率先开口。

        顾言之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他的眸光晦暗不明，并没有及时回答，只是问，“介意我抽根烟吗？”

        沐之辰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顾言之当他默认了，从桌子底下摸索出一盒烟单手打开叼在嘴里，将烟盒丢在桌子上后，又单手取出火机慢慢点燃，整个动作浑然天成，没有半分停顿，烟雾缭绕在他眼前，在他的眉眼之间染上了半分哀愁，沐之辰嘲讽，“居然染上了烟瘾，顾言之，从前清高的你呢？”

        沐之辰错了，从前清高的他还在，只是现在的他突然迫切地想抽一支烟。他比从前更加骄傲，也更加孤独。

        顾言之的右手夹着烟，眼神迷离地抬头，吐出一口烟雾才回答沐之辰提出的问题，“你也觉得现在回来不是好时机对吗？”

        沐之辰一时之间竟然不懂顾言之的意思，看见顾言之安然若素的模样，又想到简凡的这些年的伤痛欲绝，沐之辰觉得有些恼又有些无奈。“顾言之，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顾言之微微低下眼睛，语气淡漠，“你亲自跑到我这，还问我想要怎么样？”

        沐之辰不想再与他周旋，眼睛死死盯着他，开门见山道，“既然和她分开了，就不要再招惹她了。”

        “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说话？简凡的表哥，亦或是一个与简凡毫无血缘关系的路人？”他带着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向沐之辰。

        沐之辰只觉得全身都凉了，那份不见天日的情感和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人前。顾言之还真是神通广大。沐之辰想对他嘲讽地笑，却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内心的慌乱简直是一览无余，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之间的时光仿佛静止了。末了，沐之辰才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年前。”

        沐之辰笑，“你还挺放心我陪在简凡身边。”

        顾言之突然笑得很开心，“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放心啊。”

        沐之辰笑不出来了，顾言之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所以对简凡的那份爱意也只能掩埋在心底，还真是，聪明啊。

        “所以，顾言之，你想做什么？又或者，你把她到底当成了什么？”沐之辰听出来了，顾言之还喜欢简凡，可是这样将她推开，又是什么意思？不断地招惹她，却又不断地伤害她，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顾言之抿唇，将手中的烟灭掉，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因为那一瞬间沐之辰在他眼中看出了一种情绪，竟让人动容。

        “我把她当成。”他停顿了下，眼里含着深情，“我的爱人，我这一生，唯一的爱人。”他说得很慢，仿佛想到了那张脸，就在他面前浮现。

        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猛烈的一拳，顾言之来不及闪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半天缓冲不过来，差点摔倒，半天才平衡了身体起身，他邪魅地擦去嘴角的血迹，笑了。

        沐之辰看着他的笑越发生气，“还爱人，去你妈的爱人。”平复不了心中的怒气，他又是一拳打了过去，这下顾言之直接被打得跌倒，他笑得更放肆了，“沐之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站起来走近沐之辰，一点都不惧怕，“你以为打我这一拳就能将我如何？我还是那个顾言之，我还是简凡爱的那个顾言之。你敢否定吗？”

        沐之辰否定不了，他突然有些无力，只见顾言之凑近他，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我做什么，都和你这个外人没有关系。”

        “那简灵呢？”他突然问。“简灵分明是你的未婚妻。”

        顾言之毫不在意，“第一，我们尚未举行订婚仪式，未婚妻这个名头还是虚的。第二，即便她是我的未婚妻又如何？这个名头消失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顾言之突然这么狂妄，沐之辰一怔，竟然忘记了自己来的时候要把顾言之打得满地找牙的初心。顾言之就好像在故意宣誓他对简凡的主权而已，沐之辰真不懂得顾言之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昨天晚上直接把简凡扔在大街上，今天还好意思向自己挑衅。

        他不屑地后退了一步，无意地看向四周，却突然发觉了身旁高高的柜子上放了一个东西，很熟悉。他走近一看，立马认出来是简凡从前送给他的星星。用透明的玻璃瓶装着，仿佛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简凡一有空就折纸星星，还不让任何人插手，最后像捧着个宝贝似得送给了顾言之。彼时的顾言之还没有和简凡在一起，顾言之这朵高岭之花谁也摘不下来，最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顾言之和简凡在一起了。

        沐之辰慢慢走近纸星星，玩味地拿起，顾言之神色一凛。

        玻璃瓶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五彩斑斓的纸星星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溅得一地繁星，始作俑者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最后挑衅道，“顾言之，伤害简凡，你已经不配了。”

        顾言之脸色变得阴鸷起来，看向他时笑了笑，一字一句慢慢地吐出，“沐之辰，你这就过分了啊。”

        在被打的时候他没有说这句话，在被质问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这句话，可是现在，他说出来了。沐之辰，你可真过分啊。

        沐之辰轻笑，“不及你万分之一。”

        他走向门边，手搭在把手上，突然听见身后人的声音，“何必呢。”

        沐之辰一愣，突然感到了无力，也终于意识到，他还是败给了这个家伙。他几乎想要转过身来再狠狠地揍顾言之一顿，但最后还是作罢了。

        门被掩上，灯光刺眼得让顾言之眼前快要模糊起来，他跪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捡那些星星。

        “简凡。”

        “这一次，你还会相信我吗？”

        “这一次。”

        “你还会等我吗？”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