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潘锦兰回头看了看华钦毅和云霄，别人还无妨，华钦毅可是背着一个人，在这样枝繁草深的山上行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四公子若是说了，现在应该有人追上来了，从王府到地宫不算很远。”

        “或者，王府被其他事情牵制了。”紫袖抬头朝远处看了一会儿，“我们得考虑到任何意外。”潘锦兰想到了刚才那些人，她把目光投向了华钦毅。

        “我没事。”华钦毅朝潘锦兰笑笑，“紫袖姑娘说的没错，听她的。”

        这时桃歌站了出来：“潘姑娘，你只管前面带路，我随在华郎君后面照看着殿下，不会有事的。”说着，走到华钦毅身边，用披帛将云霄牢牢地绑在了华钦毅身上说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就算出了事，是我安置的殿下，也与华郎君无干。”

        梅影的目光从桃歌身上慢慢扫到了紫袖身上，颇为困惑：“蒙汗药用错了？”

        紫袖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说呢？”

        一行人穿梭在杂草树林之中，幸好天气尚不算热，加上亲桑原本都要爬山，所以穿的也还紧身，因此走得较为顺利。而大荆山朝瀛城方向的，地势也逐渐平缓了。让众人高兴的是，地上杂草落叶也渐渐变得薄了，不像在玄城境内，地上厚厚的落叶，有时候一脚踩下去就会被陷住，不得不走得小心翼翼。

        “靖江王府禁海不禁山。”华钦毅解释道，“这里的百姓在山上种树开荒都行，不要说落叶，就是那些大树，只要是百姓人家自己建房，都可以免费前来砍伐，但是下海就没有那么方便了。未经王府登记在册的渔户，是不允许下海的。”

        “却是为何？”桃歌问道。

        “瀛城所在的就是大明海，近处水师要演习，倘若有渔船在那里张网，网绳就有可能被卷入旋浆，那岂不是要闯大祸的。”华钦毅耐心地解释着，“若是往远了走，那些渔户的小船，又走不远，所以只能规定时间让他们下海捕鱼了。”

        “这样啊？”桃歌一脸的兴奋，“那靖江王府在瀛城的什么地方？是不是就建在海边，出门就可以乘船捕鱼的？走在海边的时候，会不会遇到鱼跳上来？”

        华钦毅笑了笑，正要回答，梅影先冷冷地开口了：“你就少问两句吧，华侍卫可不是空着手赶路的。”

        这话好似一盆冷水将桃歌满心的欢喜都冻住了，她有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踟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了。”

        虽然潘锦兰说走出大山需要两天，但是他们走到天黑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瀛城境内了。华钦毅让众人安顿下来，打算在周围找找有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走了一天了，虽然出发的时候吃了东西，可是一天一夜的折腾，还是耗费了很多精力了。

        尤其是陆妙媛，她大概活到现在都没有走过这样的路，因此紫袖有几分担心她，一路上一直关注着她。没想到她一直跟随在潘锦兰身边，潘锦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任何时候都听话。停下来的时候也只是跟潘锦兰窃窃私语，倒像是从小的玩伴，很是亲密。

        这让紫袖有点看不懂了，因此眼看梅影、潘锦兰、华钦毅三人去寻找食物，她照顾着云霄，便招呼陆妙媛过来。

        “一路过来累坏了吧？”紫袖将带着一包糕点打开，拿了一块给陆妙媛，“来，吃点垫垫饥吧。水也不多了，你慢点吃，不会噎着的。”

        “这是皇后的吧。”陆妙媛有些犹豫，“还要走一天呢，姐姐这里东西也不多了，不用顾着我的……我跟着潘姑娘，一路上她摘了不少野果给我吃，味道还不错。”说着，还回头问琴心，“是吧？”神情中还带着几分回味。

        琴心很想说这是小姐活到现在都没有过过的日子，连野果都吃得津津有味，夫人知道了肯定得伤心。可现在是逃命时候，这样的话她如何敢说，只好一个劲儿点点头，表示认同。

        这让紫袖有点诧异，因此笑笑说道：“野果是野果，糕点是糕点，不管怎么说，你这一份，我还是想得到的。你这一路上一直跟潘姑娘在一起，可是喜欢她了？”

        陆妙媛这才将糕点放进嘴里，默默地嚼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也许我以前想的，都是错的。爹妈错了，姑母也错了，姐姐……她已经是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了。”说着，她朝紫袖笑了一下，“是，我好喜欢潘姑娘。可惜……回到京城，姑母若是还病着，我就进去服侍几天，若是病好了，我就要出家去了，不能和潘姑娘在一起了。听她说的那些事，听她说自己的打算，真是羡慕她，我若有她一半的性格，那就好了。”

        紫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从在端平王府遇到了苏静儿，云霄就一直在后悔带了陆妙媛出来，不想她竟在这个时候想明白了。

        “一定要出家吗？”紫袖觉得自己似乎也很难留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留着她，“殿下的意思，回去以后要教宫女们都学会织锦绣花，所以得有个人教她们认字，你想不想留下？”

        陆妙媛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想，教什么字，学到我这样，还不是百无一用。不如让潘姑娘教她们，教她们怎么种田打猎，养鸡编箩，怎么没有男人也可以过得很精彩。只有女人不再将男人当做依靠了，太皇太后的女户才能推行开去。”

        紫袖有些意外：“潘姑娘跟你说的？”

        “算吧。”陆妙媛淡然一笑，“她说，山上那么多母狼母老虎的，也没见它们下个崽还要靠着公的养。说什么女的懦弱无能，只有女人才是这样的吧？山上那些下了崽的母兽可凶了。别说野兽了，就是家里的猫狗，下了崽也是凶的不行，不知道为啥女人就特别没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想起殿下的话。也许殿下是对的，女人并不是天生就像现在这样的。”

        紫袖笑了，正要说话，云霄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我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陆妙媛很高兴地凑上去：“回殿下话，这里已经是瀛城地界了。明天再赶一天的路，我们就到靖江王府了。”

        “殿下？”云霄困惑地重复了一句，“去靖江王府做什么？”边说边抬头看，看见紫袖，怔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一连串问道，“去靖江王府？为什么？端城那边没有消息？”

        这句话提醒了紫袖，她突然问道：“昨晚姜涣霖说他有证人，那个证人会是谁？”

        “北辰王世子呗。”云霄想也不想说道，随即皱起了眉头。她早就猜到楚俊翔自罚雪拥关没那么简单，但是要跟端平王府联系起来，却还是不敢想象。北辰王为什么要盯上端平王府？就算他知道楚俊尧逃到了那里，没有太皇太后的点头，他把楚俊尧抓回来有用吗？

        难道……她问道：“梅影姐姐呢？她都去过哪里找绿衣和连小姐了？”

        话音未落，紫袖瞟了陆妙媛一眼，制止了云霄：“华郎君的想法是对的，我们现在人手实在太少，去一次靖江王府也好。倘若靖江王爷肯站在我们这一边，事情就好办多了。”

        “怕是不行。”陆妙媛插了话，“靖江王妃是北辰王妃的妹妹，也就是说，靖江王爷和北辰王爷是连襟。而且这许多年来，因为这层关系，北辰王府也一直很关照靖江王府的。若不是王府之间不能联姻，北辰王爷都想着把女儿嫁到靖江王府去呢。”

        云霄有些瞠目：“那雁南郡主才多大啊。”

        陆妙媛笑笑：“那有什么关系，谁让靖江王府名声好。若是像玄明王府这般的，谁敢嫁过去。当初太皇太后将冷小姐指婚世子殿下的时候，那个姜涣霖还抱怨九城宫偏心呢。他也不想想，那可是太皇太后嫡亲的外孙女儿，怎么可能嫁去玄城。千秋宴的时候，玄明王爷贿赂了礼部，又来贿赂北辰王，想给姜涣霖也找门亲事，这都没找到。”

        “还有这样的事情？”云霄将信将疑。

        “怎么没有，不过都是殿下过来之前的事情了。”陆妙媛说着，突然遥遥听见有人呼唤，站了起来，“想是潘姑娘他们回来了，这么高兴，一定是找了好多吃的。”

        紫袖和云霄也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就看见林中枝叶晃动，听脚步声绝不止三个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凝神屏气，紧张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