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绵延一万二千里,除了姬水,就是茫茫大草原。万里和风日丽,四角牛鹿在畅快的奔驰。东岳绕着姬水转了一圈,看了看那做平实无华的小山丘。小山丘下封印着魔君的双臂。封印依然如故,十五万年纹丝不动。四周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异样的气息。东岳在草原上走了一圈后往三万六千里之遥的南荒飞去。
路上刚好经过泰山,他在泰山上停了停脚。
如今的泰山,不过短短六年光阴,已经不能同日而语,漫山开着红杜鹃,踏青的散仙地仙络绎不绝。土地忙着招呼来放的仙客,也有些凡界的凡人,在努力的攀爬上山顶,想一睹泰山之巅的绝色。泰山是一道门户,连通着一个凡界和天界,以及一个镇压魔君的结界。
土地的妻子杜鹃,此时此刻正身怀六甲,托着个大肚子挺着要在一处山地上种着杜鹃花。土地心疼杜鹃,连忙让她进屋休息。如今香火旺盛,各路神仙经常来往送些好礼。土地的日子过得是有声有色有滋味。
东岳觉得如此惬意的生活,是自己六年以来日夜期盼的。孤独了几十万年后,直到他遇见了金玉,他才想将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加有香火味儿。
原来这才叫生活。他向泰山洒下一片福光。这是天赐的福泽,从此泰山将成为五岳之首,世世代代万万年。
泰山下镇压着魔君的双脚,封印完好如初。东岳往南荒飞去。
南荒一万二千里,东华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看来玉帝真是误会天蓬元帅了,不过将这些贪吃怕苦的后辈们发配去红海捞捞沙也好。多吃点苦总归是有益的,毕竟守护三界的责任,还是要靠后辈后代。
他绕着烈山转了一圈,检查了封印魔君五脏的结界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心里惦念着金玉,想着如今出来已有七日,可能过两三日她就会醒了。
想到如今赤帝遇难,烈山上不知情况如何,他打算去看一看。他无声无息的落在当日那个同赤帝下棋的凉亭上。瑶姬坐在烈山的悬崖上,望着那轮明月怔怔出神。
六年未见,瑶姬倒是看起来成熟不少。他从凉亭上落下,走近几步,站在她身边,轻声说道,“望了这么久月亮,眼睛不干吗。”
瑶姬听到身边有声音,连忙转过头,见月光下白色素衣的他翩翩而立,不可置信的呆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帝君,您来啦。”
东岳嗯了声,扫视了烈山上的景致一遍。看着她说道,“几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
瑶姬面红耳赤,心如小鹿乱撞。这是她有生以来,梦里无数次梦见的画面。如今竟然突然实现了。帝君说她长大了不少,她不想自己看起来像个黄毛小丫头,在他眼里永远是个小孩。
她想同金玉那样,哪怕成仙不过八九年,在他眼里,却是一个心爱的伴侣。爱情这东西,貌似跟年龄并无太大关系。
“我今日来,是玉帝托我来看一看南荒的近况,也是顺便来看看你。这几年你父君一直不在烈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东岳琢磨着怎么同她讲,自从他遇见金玉后,他开始慢慢养成了说话前多琢磨的习惯,“可能他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面,一时之间他不会回来。”
瑶姬听他这般温和,心里甚是感动,两滴泪珠子落下,嗯嗯的点了点头。
“其实父君他已经回来了。只是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东岳帝君抬了抬眉,“你说赤帝已经回来了?”
“是的。父君回来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同我交代了一句说他要闭关,若有客来访,不必告知。”瑶姬知道若是自己说了父君的情况,东华就会多留一段时间在此。她便可以多同他相处一阵子。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伤得有多重?”
“将近五个多月了。”瑶姬想起当日见到父君的情形,忍不住又落下泪,“伤得很重,体无完肤。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父君受这么重的伤。”
东岳神情严峻看着瑶姬,一语不发。瑶姬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赤帝是一介帝尊,神躯虽然同神魂分离,但是神躯有强大的本能,若是他真的回来了南荒,那也在情理之中。
“他可还有说什么?”
瑶姬摇摇头。“帝君您要不要去看一看我父君。我实在是很担心他。”
东岳点点头。“今夜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本尊去看看你父君。”
听帝君说今夜留在烈山,瑶姬心里的哀愁轻微冲淡了些。她落泪是真心难过。
次日,打坐一晚他睁开眼,听瑶姬走近他的客房。他将门打开,见瑶姬端着茶托,一壶冒着热气的神芝茶飘着淡淡清香。
“帝君您起来啦。”看见东岳散乱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背,她说道,“我替您梳一梳发吧?”
他摆了摆手,拿了杯茶喝了口。“你父君在何处闭关?”
瑶姬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将桌台上的木梳放回原处,“一般他都会在烈山地浆池闭关修养的。不知为何,昨日我去地浆池看他,没想到他不在,可能他去了玄冰洞,那是我娘亲长眠之处,是洪荒时期的玄冰层,寒气比天河水有过之,根本不适合疗伤修养。”
“玄冰洞在何处,你带路吧,我去看一看。”东岳话未说完已经出了房门。几个宫娥在走廊外见到他,远远的停下恭敬的行礼。
烈山底下三千尺,是一条三千尺厚的熔地浆带。地浆下再三千尺,是一条高三千尺的玄冰层。东岳随着瑶姬带路到了平日赤帝闭关的地浆池。空阔黑暗的地浆池没有出现赤帝的身影。
“再往下走就是玄冰层了。父君从不让我踏足玄冰层,因下面的寒气太重,稍微接触得久些就会伤到仙根。我不知道该怎么下去。”瑶姬解释道。
“你先回山上吧。我去玄冰层看看你父君。”东岳见这一层地浆池上有一些异样,示意瑶姬离开。
瑶姬离开后,他认真打量起赤帝平日闭关的空间来,他发现西北角落有一处微小的裂缝,是破坏空间结界的后果。他心中有些生疑。一般自己设计的结界,定然能毫无损伤的穿梭来回无碍,就算是只剩下神躯,也不会造成撕裂阵法的影响。东岳对三界阵法娴熟到极致,不过三五息时间便摸到了此阵法的门道,从容的穿过了地浆层,来到了三千丈之下的玄冰层。
玄冰层有几处巨大的破坏痕迹,看起来像是一只狂暴的野兽,在玄冰上肆意的发泄自己的狂怒。东岳皱了皱眉,心里产生了更强大的疑虑,他知道赤帝出了事,却不知赤帝出了什么事,以他的性情,绝不会如此。
东岳顺着这股暴动后残存的怒意往冰层深处走去。不过片刻,他便感应到了一丝生命的气息。这股气息并非是赤帝那平和如风的生之气,而是狂躁多变的戾气。
那个身影突然动了,他看到赤帝身上那双杏眼变成得血红。心里头暗道,不妙,这是入魔之兆。
“赤帝。总算找到你了。”
那双冰冷的红眸瞬间变回平常。片刻后,赤帝开口回道,“东岳,你怎么来了?”
东岳慢慢走近他,离了他几丈距离,“上回你给了我一块玄冰来煮茶。我前阵子用完了。今日闲来无事,就来跟你再要些神芝草,顺便来这里取些玄冰过去。”
赤帝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些,他闭上眼,同东岳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就取一些玄冰去吧,这儿多得是,要多少取多少。”
东岳一掌劈开玄冰层,两下削了块小山般大的玄冰,托在手里炼化缩小后,收入袖中。“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就将自己搞得全身是伤?出了什么事?”
赤帝沉默良久,不耐烦的神色一闪而逝,冷冷的回道,“前阵子去了趟魔界,中了埋伏。伤势无大碍,修养一阵子便好。”
东岳若有所思的哦了声,“在魔界发生了什么事?轩辕呢?没跟你一起去吗?”
“轩辕同我分散了。我出来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你替我去找找他吧,我也很担心他。”赤帝回道。
“我不过闭关几年,怎么就变这样了。东华他知道你的情况吗?待会我去一趟昆仑,再同他去魔界找轩辕。你要照顾好自己,其他事无需操心。对了,神芝草还是放在百草园的阁楼吗?我要去取一些走。”
赤帝点了点头。
东岳点了点头,“那我走了。等你修养好了我再来看你。”
赤帝睁开血眸,目送东岳离去。
烈山上,东岳出现在瑶姬面前。她在通往地浆池的入口静静等候,见东岳出来,连忙走前几步问道,“帝君,我父君他还好吗?”
东岳默然的看了看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父君没事。这点伤很快就能愈合。”
瑶姬听后,表情终于舒缓下来,松了口气。
“你父君说他是去了趟魔界,在魔界受的伤。轩辕如今可能还在魔界生死未卜。我如今准备去一趟昆仑,临行前有个东西要交给你,你送到太清宫玉帝那里去。”
瑶姬一听,轩辕伯伯也在魔界,心里着急起来,“帝君您是要去一趟魔界吗?魔界这么危险,您可一定要小心。”
东岳帝君点点头,“我自有分寸。这东西要尽快交给玉帝。”
瑶姬点点头,也知事情紧急,连忙回到,“我这就给玉帝送去。”
东岳见瑶姬离开烈山后。他绕着烈山方圆百里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