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隆冬的夜晚凉如潮水,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街边的路灯苍白地照着那么一小块的地方,雨水针刺一般落到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淅淅沥沥。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外套,利索地抹去眼前的湿润,没有一丝犹豫地朝着前面黑暗的路途跑去。
周遭寂静无声,显得她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半长不短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脸颊两侧,但此时的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去打理。
突然从耳侧穿过的嘶鸣,是呼啸的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她事后踉跄地跳出半米远,依稀听着除了自己厚重的喘气声之外并不明显的脚步声,还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她慌忙转进一条小巷,继续毫无目的地奔跑。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玻璃器皿中的小白鼠,身后,是不慌不忙伸手足以将她掐死的死神。
昏暗中跌跌撞撞擦伤了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她的体力逐渐不支怕,摔倒在一旁的木箱子里。
“快到十二点了,小白鼠还是乖乖地回到笼子里比较好哟。”
身后的声音冰冷透骨,像是催命符一样逼近。
她踉跄地爬起,却被一股劲往下压。
她狼狈地再摔了回去。
“真是不乖啊。”他说道,“我最讨厌不乖的小白鼠了。”
说着,踩着她的背部,狠狠的扭压。
“唔……”她咬着唇,痛呼出声。
她的声音似乎愉悦到了他,他笑着加重了力道。
“你知道,不乖的小白鼠通常会有什么下场吗?”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她苍白着脸沉默。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又一颗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身后作为回答。
她不甘如此就丧命于他的枪下,然而,她无处可逃。
“Dita,你以为,你能逃的过组织的手掌心么?”
这话仿佛带着魔力,她猛然瞪大了眼,拼命地挣扎,避开了他的控制,急忙往前逃去。
而那人也没料到她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子,毫不犹豫地抬手瞄准她的
腿,与枪声一同,是她倒地的声音。
“啊……”子弹入骨的疼痛,还有倒地时撞到头部短暂的窒息感,朦胧之间她看到站在面
前的黑色的皮鞋,接着就是头发被撕扯的痛觉。
“呐,小白鼠的用途是什么呢?”
他从裤带里掏出一盒小的药盒,取了两颗药片喂到她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到整个口
腔。
“就这么死去,太便宜你了。”这是她意识还在的时候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半分钟不到,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疼痛入骨,骨头好似被重新排列。
“啊!”
她直接痛得蜷缩成一团,仿佛心脏都要炸裂。胸腔的空气逐渐缺失,她张大了嘴巴呼吸都减缓不了这种窒息感。
她姣好的面容扭曲着,而他却看得兴起。
“对了,就是这种表情。”
他笑得比她还要艳丽。
“这种求死不得的表情,最适合你了,Dita。”
她的气息渐弱,游走在垂死的边缘。她放弃地闭上了眼,任由浑身的疲惫和痛楚将她吞没。
他看着已经毫无气息的Dita冷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只听他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
“Task to complete,boss.”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一个地方了。
身着浅色振袖和服,妆容精致,面无表情的少女坐在一棵看上去古老的樱花树下,看着满天飘落的樱花,出了神。
那里的院子,也有这么一棵年代已久的樱花树,过往的仆人还会笑着与她点点头。
她还记得,那棵樱花树稍矮一点的枝头,有她绑着的红绸带,她绑的很隐蔽,却很虔诚。
然后呢,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与一位少年坐在树下吃团子大福,甜甜腻腻的团子,对于
喜欢吃甜食的她来说,多少都吃不够。
接着,那个少年,就会嘲笑她胖。可她并不在意。
靠近水池的两位老人让仆人铺好了垫子,在微风中,布棋厮杀几回。往往有一位身着藏蓝色浴衣的白发老人吹胡子瞪眼地耍赖,身旁的少年,就会冷不丁地落井下石。
后院,似乎从未缺少过笑声。
之后,那个少年出了国,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
再接着……
那棵樱花树和那个老人……
都埋葬在那场大火里。
与残骸一起,分不出灰骨。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醒来之后意外地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一间不知名却装修的很粉嫩的房间里。
她抬起手,透过苍白的肤色仿佛都能看见皮肤下的筋骨,额头盖着一条湿的毛巾,而撑着
头在床边睡着的男生……
浅褐色的发色,干净地草绿色衬衫,还有……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热烈,那个男生蹙了蹙眉,抬眸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啊……醒了吗?”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显得多余,有些不知所措地慌乱,“想要喝水吗?”
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又两个银发和深紫发色的少年闯了进来。
“大哥,妹妹酱她……”
银发的少年声音戛然而止。
“妹妹酱终于醒了~”银发的少年挤开了浅褐发色的他,亲昵地将额头与她相对,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她无措但并不讨厌。
“妹妹酱睡了这么久,欧尼酱很担心呢~”紫色的眸子满是深情,“啊……痛!梓,你在干嘛?!”
“你想打扰到妹妹休息吗,椿?”梓一脸“打扰到妹妹休息的人都不可饶恕”,转向她的时候格外地温柔,“已经退烧了吗?”
她愣愣地抬起手,贴在额头上,发觉并不是很烫的时候点了点头。
梓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椿凑到她旁边,教训道:“妹妹酱太不乖了,身体不好还和弥跑去玩水。”
她顿了顿,玩水?
“连续一个星期都高烧,雅臣哥还特地都请了假来照顾你,真是不乖的妹妹酱。”
她更加迷茫了,一个星期的高烧?
朝日奈雅臣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的温度,“已经退烧了,我让右京煮点粥给你,先吃得清淡一点养养身体,过两日才允许吃别的。”
雅臣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在纠结。
“你再躺一下,过会我把吃的拿上来给你。”
“妹妹酱就好好休息吧~”
“有需要再叫我们。”
三个不同性格的人,有着不一样的温柔。
但是……
“还有哪里不舒服?”雅臣看着扯着自己衣角,垂着脑袋的妹妹,担心地问道。
“那个……”她的声音沙哑无比,仍能让他们清晰地听到她的话,“请问……”
“诶~妹妹酱是想让哥哥留下?”椿戳了戳她的脸,嬉笑问道。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