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回到办公室只看到两个人，便问向坐在这里的田海和小赵护士：“陈良梦人呢？”

        “陈先生让我们先来，他随后就到。”小赵护士笑着解释。

        “你们？”黄亮疑惑地盯着小赵护士，“田海我不奇怪，但是你……你不用上班吗？”

        小赵护士脸一红，笑道：“我已经辞职了。”

        “为……为什么？”

        “陈先生说你这里缺人手，所以我就……”

        陈良梦！你给我滚出来！

        黄亮只敢在心里骂骂他过瘾，但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是不是有谁在说我？”

        “是我！”小赵护士低头莞尔，“以后开请各位多多关照。”

        她俏皮地对着三个人微微鞠躬。

        “客气了！”

        当她对向田海时候，田海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挺直了背，九十度鞠躬回敬。

        而陈良梦和黄亮就站在边上看他们两个互相敬礼。

        “嘀咕什么呢？有人好像对我的安排有很大意见。”

        “做徒弟哪敢，可你叫小赵护士来干什么？”

        陈良梦冷笑：“不然你以为田海为什么会进来。”

        “你是说……”

        “让一个男人忘掉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赶快开始新一段的恋情，你连这个眼力都没有，怎么做我徒弟？”

        陈良梦嫌弃地说完，转身就走。

        “你上哪儿？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回去睡觉。”

        “是这样的，师傅，根据公司规定，上班时间除非外勤，否则都要呆在办公室里，而且外勤的话是要向组长报备的，可是组长不会管这些小事……”

        “说重点。”

        “简而言之，跟小赵护士说一声，而且每隔半个小时汇报行程。”

        “那我不出外勤总行了吧。”

        “那样就太好了……”

        黄亮还没来记得高兴，就吃个了个闭门羹。

        他敲着自己办公室的门小声喊道：“师傅，你睡你的，能不能让我进去坐坐？”

        我去！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愚蠢的决定。

        开业典礼的当天，黄亮正准备接到了王小号的电话，老工友的聚会就定在今天晚上。

        “我不是说今天晚上我没空吗？”

        “少数服从多数是老规矩，因为今天公司放假，所以大家伙今天有空。”

        “你们组不知道开业典礼的事吗？”

        “什么开业典礼？”

        “……没什么！”黄亮嗫嚅着，“那个……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一会儿自己过去。”

        非正式员工放假是正常的，可是王小浩他们不大可能。

        他们组长肯定要卯足劲准备竞争ＶＩＰ小组，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放假。

        黄亮觉得事情不对头，急匆匆地赶回管氏大楼，体面的人进进出出，见到他礼貌地问候，而电梯前围着西装笔挺的人，大部分都是第三层和第五层的小组成员。因为地下室的员工白天时不能在上面走动，所以少了他们，也看不出任何区别。

        黄亮眼睛一亮，发现王小号的组长也在其中，正和身旁的组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黄组长……”站在前台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响。

        “有什么事？”黄亮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仍旧把视线留在电梯门口。

        “我来谢谢你。”

        “恩……”黄亮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只是一味地专注着王小号组长的口型。

        “谢谢你教训了孙浩，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恩……”

        这个时候天梯门打开，所有人都走了进去。

        “我真想看看孙浩跪在你面前认错的样子，那真是大快人心。”

        “恩……”黄亮收回视线，顿了一顿，忽然问道，“你说什么？”

        “大快人心啊。”

        “前面那一句。”

        “孙浩跪在你面前。”

        “谁跟你说的这些？”

        “公司都传开了，孙浩今天没来，我估计也是没脸再回来了。”

        难怪孙浩昨天豁出命跟他火拼，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辛恬，这是没有的事，你们别再传了。”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便插了进来。

        “谣言这种东西越描越黑，黄组长的心机可真是深哪……我以前居然都没有发现。”

        “孙浩！”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吗？你以为我会自动滚出公司，我这么做不正好合了你的意吗？黄亮，你想得美。”

        火药味刹那间弥漫，辛恬悄悄地溜走了，免得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炮灰。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出来的，可能十楼的……”

        “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孙浩冷笑，“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说不定我还会把全公司的人都叫过来，看看你黄亮是怎么样跪在我面前磕头道歉的。”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黄亮见电梯下来，立即经过他，走了过去。

        “黄亮，我还要谢谢你，因为你我孙浩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向任何人下跪，就算是死。”

        “不客气。”孙浩一边说，一边往电梯那边赶。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王小号他们为什么会被放假。”

        电梯门已经打开，而黄亮站在门口，把刚迈进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静静地等他的回答。

        电梯大门缓缓闭上，殷勤地去为高层服务了。

        人生的很多机会，就像电梯开门。

        “你再说一遍 。”

        “不好意思，我忘了。”

        “孙浩！”黄亮低声道，“他们的处境很危险。”

        “你指的是他们迟早会被公司开除这件事。”

        “你知道？”

        “昨天才知道的，”孙浩笑了笑，“袁北告诉我的。”

        “你……”

        “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你能做什么呢。”孙浩顿了一顿，“这是擦边球计划的前奏，从今天开始，他们会逐渐疏远他们本来就不擅长的业务，直到有一天他们知难而退，或者被公司劝退，而那些房子也会被公司用一笔补偿金收回。”

        “你怎么知道这些？”

        “是袁北告诉我，你要知道，那些人不过是带着组长称谓的侩子手而已。”他说得轻巧且随意。

        “不，我是奇怪，袁北怎么会告诉你，你不也是……”

        “我不是……”孙浩嫌恶地打断了他，“但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了，我不用再像他们一样吃着最后一餐，还不知道明天就要上刑场。”

        “你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也想救他们。”

        黄亮仔细地观察了他的神情举止，他的状态轻松散漫，甚至带着一丝看戏的趣味，他看得出来，他不是真的关心他们。

        可黄亮还是这么说，而且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这是陈良梦教他的，人是会自我包装的，无论里面什么样，他们都希望自己看上去善良并而深受欢迎。

        而人的话， 其实对别人是有暗示作用的，但前提是，那个人在用心地倾听。

        黄亮也不知道自己的暗示能不能见效。

        “你说是就是吧。”

        见笑了！黄亮心里暗喜：“你有办法帮他们吗？”

        “能帮他们的只有你了。”孙浩笑了笑，“聚会的地点是长胜路的洋场餐厅吧。”

        “是的。”

        “你可能不知道，这家餐厅的下面是一间地下赌场。”孙浩冷笑，“我第一次听到时，表情也像你一样，像我们这种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种地方的存在，那是有钱人才有资格知道的。”

        黄亮更想不通了，王小号他们兜里是装硬币的，平时也就进游戏厅消遣消遣。

        “没钱就会借钱。”孙浩冷笑，“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管氏五区就是这家赌场的大股东。”

        黄亮立即给王小号打电话， 没人接、没人接、还是没人接。

        这个时候，电话忽然震动起来。

        “喂，王小号……”

        “组长，我是赵小青，我们要去参加开业典礼，是时候出发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良梦断断续续的斥责声。

        黄亮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小赵，你让田海穿上我的衣服，帮我先顶一顶，我晚宴之前一定赶到。”说完就挂断手机，他们再打过来，他也不去接了。

        本来想让师傅扮演，可是他个头太小，田海的身形和他最为相近，戴上口罩后只要掩护得当，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拆穿。

        其实白天没什么事，关键是晚上的宴会，曾秘书会帮他们引见珠宝店的老板，到时候两组各凭本事。

        黄亮赶去王小号家里，到了那儿看到招租的广告才想起来，王小号分了房子早就搬了。

        他一边找一边不停地给王小号打电话， 说也奇怪，电话先是处在占线状态，再后来就关机了。

        “靠！”

        黄亮一直奔波到晚上，最后还是过了约定时间十分钟，才在洋场餐厅找到他们。

        “王小号，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黄亮气喘吁吁地说。

        “嗨，你别提了，”王小号一边撬开啤酒盖一边说，“今天孙浩也不知道哪个筋不对，居然给我打电话，缠着我说了半天，搞得我手机被人抢了。”王小号喝了口啤酒：“不会也好，那手机我都用了快十年了，偷了也好。”

        “你们去过赌场了？”

        “噗……”

        王小号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

        “你也发神经了，我们是什么经济条件，哪有钱去赌？”

        “你不知道这家餐厅下面是一个地下赌场吗？”

        王小号愣了愣，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店是老李他表弟开得，你看他们像是开赌场的人吗？”

        黄亮楞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

        糟糕！这是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