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三，一条消息在新寨村四处传播。

        “你们知道吗，黄小狗要娶媳妇了？”

        “你别说，那媳妇还挺水灵的。”

        “真是猫有猫路，狗有狗路，大黄狗也能娶金鸡，哪家的闺女，糟蹋了！”

        ……

        黄小狗父亲黄大狗，大名黄富贵，解放前可是我们村的地主，有上百亩田地，后来自然是打土豪分田地，一下子沦落成全村最穷的人，三间瓦房被瓜分，老婆禁不住斗争，上吊死了，现在住的茅草房，儿子黄小狗没人管束，成了村里的顶级混混，没有人认为他能够娶亲。

        消息是一个赶场的人带回来的，说是在乡场上碰到黄小狗带了个姑娘，给她买衣服，姑娘先住在黄小狗一个远房姨妈家，九月初四，也是明天，要正式带回来了，还要大摆酒席，请村里人都去喝一杯呢。

        村里人半信半疑，不信的居多，这混混都可以娶亲，天上都会下金元宝了。不信归不信，毕竟也就是只隔一天的时间。第二天，村里很多人有意无意都向村口瞅。

        “来了来了，大家快看，黄小狗领媳妇儿来了。”有人大叫一声。

        “哟，好漂亮哟，就象仙女一样。”有人啧啧赞叹。

        “呼！”一群小孩子先涌了上去，三姐也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见我不动，奇怪地说：“庚发，你不去看看吗？”

        “要看你去看，我才不去呢。”想起他欺负李敏，我心里就有气。

        “还是去吧，乡里乡亲的，人家办酒，能帮一点就帮点吧。”母亲说。

        母亲说的也不错，我还是去了，主要是去看热闹，心里还想着，是不是借个机会给那姑娘透个底，不要上黄小狗的当才好。

        人还不少，虽然黄家在村里没人缘，但很多人还是看在他去世多年和老实巴交的父亲面上，主动过来帮忙摆桌子，端茶送水。

        “黄小狗，半个月没见你了，是捡得金子了吗？”

        “恭喜恭喜！”

        ……

        黄小狗满面春风，转着圈鞠躬，还很有礼貌的说：“感谢各位大伯大叔，伯娘婶婶，给大家添麻烦了。今天我请大家喝酒，一方面嘛，是我娶媳妇了，还有就我以前不懂事，没少得罪大家，顺便给大家陪个不是。”

        你别说，这混混嘴巴还是不错的嘛，这番话说得有礼也有理呢，我不禁对他印象改观了。

        “啪啪啪啪！”这回大家可是真心的鼓掌。

        “说啥子哟，大家隔壁邻舍，你娶媳妇，是大好事。大家别站着，你……去洗菜，你……去烧火……”是安朝阳的大嗓门，他热情地充当起“管家”来了。

        黄小狗头天已经掏钱买了一些肉和蔬菜，男人们便开始在院坝上临时搭建了个大灶头，架起了锅，生火的生火，洗菜切菜炒菜，开始忙乎。父亲也来了，找来了纸，主动给他写喜联，女人们便给他收拾家里，虽然破烂，但一经收拾，还是有几分喜庆气象。

        我看了下那个新娘子，长得确实不错，和安小美有一比，但那穿着，还很洋气的，比安小美又耐看得多。

        还没找着机会说话，黄小狗的两个姑姑已经把新娘子带进屋了。我想想，不管怎么样，黄小狗今天看起来已经改邪归正了，就不要去给新娘子说他坏话，坏他好事了。

        酒一直从早上喝到下午五六点，大家才纷纷告辞离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了。

        “娘舅，舅妈，快起来，出大事了。”我一听，好象是二表姐小重香的。

        “重香，大清早的，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爷又打你了？”母亲问。

        “不是我啊，是黄小狗。半夜就和他媳妇吵架，闹得不得了，他媳妇说是要走……好象已经跑了！”二表姐说。

        “怎么回事？不是才结婚吗？”父亲起床开门，“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黄小狗媳妇跑了，我心里竟然有些幸灾乐祸，好白菜，终于没让猪拱成。

        我也起来开门，正想问二表姐，二表姐一眼看到我，急忙说：“小庚发，人家黄二狗说是你害的，正要来找你算帐，我就是来告诉你们的，你还不赶紧跑？”

        “跟庚发有啥子牵扯嘛？”母亲有些纳闷。

        “说不清楚。昨天那新娘子和我还摆得来，我就陪她多说了会话，晚上……”二表姐欲言又止，“反正，他们吵架，我听到了，黄小狗……”

        二表姐马上住了嘴，因为一阵隐隐约约的骂声已经传了过来。

        “小庚发，你个兔崽子，都是你害的，还老子媳妇来！”黄小狗的声音而近，人已经清晰地冲了过来，一群人跟在他身后，都是看热闹的。

        父亲不悦道：“黄小狗，这大清早的，你真成疯狗了，鬼喊辣叫的，什么意思啊？”

        “小庚发，你个狗ZA种，你害老子好苦！”黄小狗已经看到了我，没理父亲，直接挥舞着拳头向我冲了过来。

        “拉住他！”父亲大叫一声。

        几个邻居拢上来，挡住黄小狗，黄小狗跳着脚，象疯狗一样，恨不得把我吃了。

        “黄小狗，你给我说清楚，我家小庚发究竟怎么了？不然，我跟你没完！”父亲也生气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他把老子害惨了！”黄小狗眼睛喷着火，手指着我，突然间呜呜哭了起来，“ 媳妇啊，我的媳妇，再也回不来了！”

        父亲转过脸，突然对着我吼道：“小庚发，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愣了，虽然昨天我确实想怂恿那新媳妇别和黄小狗成亲的，但也只是想，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我深感无辜地说：“爷，我也不知道啊！”

        “你敢说你不知道？”黄小狗眼睛红红的，怒吼着，“你狗RI的，害得老子做不成男人，老子老婆也跑了，你赔我老婆，赔我……呜呜呜呜……”

        黄小狗说到后面，又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么一说，我心意陡转，莫非？莫非那天一石头，把这家伙的那东西打残废了？

        这回，祸可惹大了，一时间，我也呆住了。

        后来，听说黄小狗结婚当晚，和新媳妇鼓捣半夜，就是做不成好事，被媳妇狠狠鄙视了一番，那滋味，肯定很难受，而且新媳妇还跑了，可以说是鸡飞蛋打，黄小狗杀我的心肯定都有。

        这是后话，当时父亲也听出问题严重了，母亲也呆住了。

        父亲格外生气，沉声问我：“庚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我犹豫了，如果我把当时打伤黄小狗的前因后果交代了，势必影响到李敏的名声，虽然没有发生实质关系，她以后在村里也必然受人指指点点。黄小狗大概也想过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来找我麻烦。

        “爷，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决心抵赖到底，反正我不好说，黄小狗也不敢说那天的事情。

        “小庚发，那天你不是挺能的吗？怎么，今天怂了！”这狗东西竟然会激将。

        不过我才不上当，我说：“那天怎么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啊！你不肯承认，那没事，反正，我这残废，就是你们家小庚发造成的。”黄小狗开始耍横，接着是耍赖，对着围观的人群说，“我也是讲理的，他们家一天不给我交代清楚，我就在他们家不走了，大家给我作个见证！”

        “怎么办？混混耍无赖！”我在心里暗道，偷偷瞅了一眼父亲，发觉父亲正严肃地看着我，吓得我赶紧又低下了头。

        “怎么好端端的人，说残废就残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庚发，你就说了吧。”

        人群开始议论，有同情黄小狗的风向。

        ……

        我急出了冷汗，说，还是不说实情，这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