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颜落做了一个很长又很混乱的梦。
她梦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还是那么冷淡,眼中只有弟弟的存在。
她还梦到了自己的葬礼,真是奇怪,自己居然梦到自己的葬礼,而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墓碑,这感觉真的很微妙……
梦里那一家三口并没有出现,只有自己那孤零零的坟立在那冷寂的一角。
她在梦里自嘲一笑,自己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有谁会知道自己死了呢?又怎么会有人为自己收敛?
而那个人……他又为什么要吊唁自己?
这个梦还真是奇怪的可以……
她看着他站在坟前许久不曾移动脚步,神色带着莫名的哀伤。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空中似乎飘起了细雨,画面开始像水波一样泛起层层波纹,就在世界即将回归一片黑暗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落落……”
万俟颜落的心轻轻震荡,一股陌生的情绪席卷而来。
还来不及去深究心底的那抹情愫为何梦中的世界又再一次被颠覆,这次她看到了很多人,大家都穿着光鲜亮丽的古装。
她看到有一个小女孩,衣着邋遢,蓬头垢面,完全看不清真容,站在角落里看着人群熙熙攘攘。
小女孩的眼神时而呆滞,时而精明,而后又恢复傻兮兮的样子。
梦里,小女孩一直都是这么傻乎乎地任人摆布,从不去奢望什么,她知道她有一个姐姐,她知道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属于姐姐的,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其锋芒。
然而一切的转折,发生在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的时候。
那个男人长的很是俊美,在那个傻丫头的脑海里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来形容: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那个男人叫月洛瑸,是琉月国第一美男子,当今圣上的第二个儿子,洛王。
傻丫头就这样因为第一眼的一个微笑傻傻地喜欢上了这个好看的王爷,一直傻兮兮地追逐着月洛瑸的步伐,快乐而又满足地追随着月洛瑸的身影。
只是傻丫头不知道,因为她是傻丫头,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所以喜欢第一美男子这种事情也是不被允许的,而第一个找上她的就是她那个美丽的姐姐。
当她开心地拉起姐姐的手,以为姐姐是来陪自己玩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傻丫头吓得呆住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嚎啕大哭,只是得到的不是姐姐的疼哄,而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责打。
傻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停的挣扎,不停地求饶,可是那个在所有面前都是美丽的犹如仙子一样的姐姐此刻却狰狞着面孔,像一个魔鬼。
直到傻丫头昏迷,对方才停止殴打,带着手下离开了她那破败的小院。而临走时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傻丫头的耳边。
“哼,就凭你也配喜欢洛王?简直就是在做梦!”
颜落的心一痛,因为她听到了那个傻丫头心里的话。
“为什么我不可以喜欢漂亮哥哥?为什么我不配?难道我不可以喜欢漂亮哥哥吗?我只是喜欢他啊。”
喜欢而已,这……又有什么错呢?
自那以后,傻丫头原本就艰苦的生活变得更加惨不忍睹,在万俟颜倾的默许下,原本还因为她是将军府四小姐而不敢做的太过的下人们,这下也开始毫无顾忌的欺负、打骂傻丫头。
一开始傻丫头还会哭闹,还会找人求救,可是久而久之,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渐渐地她变得沉默,每天躲在角落地躲避着其他人的打骂。原本该是属于她的被下人们肆无忌惮地抢夺,而她得到的竟是比下人拥有的还要不及。唯一一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那个母亲为她留下的小丫鬟。
这一切傻丫头似乎都不在意,默默地接受,默默地忍受。只有当有了那个人的消息,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变得充满阳光,才会双眼闪烁着灼伤人的光芒。
只是,老天爷似乎真的不怎么喜欢这个拥有瑕疵的孩子,好运似乎从她出生就每每都与她擦肩而过。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究竟是为了谁呢?为了那个傻丫头还是为了自己?都是被抛弃的命运,究竟谁更值得可怜?
可是现在好像也不用去区分了。
“小姐,你……你怎么那么傻啊?洛王他不喜欢你,你怎么还记不住教训啊?呜呜呜……你让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是谁在耳边哭泣?夫人?夫人是谁?
又是一组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耳边的声音是谁的也有了解答。
“紫苏,别哭了,吵死了。”冰凉凉的声音在紫苏耳边响起,紫苏一愣,而后惊喜地看向破旧的大床。
“小姐,你醒了?”
“吵死了,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万俟颜落睁开眼看向床边的紫苏,仔细打量着这个丫头,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长得还真是挺水灵的。
“小……小姐,你不傻了啊?”之前因为激动没有注意到,虽然觉得小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但是也没有多想,而再次看到万俟颜落用如此正常的语气和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紫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她的小姐不傻了!!!
万俟颜落缓缓坐起身,斜倚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紫苏,问:“怎么?你家小姐不傻了你很失望?”
“不……不是!小姐息怒,奴婢……奴婢只是太高兴了。”紫苏被万俟颜落身上突然迸发的气势吓的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求着饶。
万俟颜落一翻白眼:“行了行了,我又没怪你,你这是作甚么?赶紧起来,小姐我饿了,给本小姐去拿点吃的来。”
“啊?是……是,奴婢这就去。”紫苏被万俟颜落这混乱的逻辑搞得大脑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愣愣地点头,然后起身去给万俟颜落拿吃的。
在紫苏刚要走出大门的时候,万俟颜落突然叫住了她:“紫苏,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在我眼里你不是奴婢,明白了吗?”
“小姐?”紫苏红着眼眶回头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
“我不希望有人忤逆我的决定,明白?好了,去给我拿吃的吧。”完全不打算听丫鬟的回答,说完话就把人打发走了。
紫苏看着眼前的小姐,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匆匆低下头离开了房间。
她的小姐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姐好耀眼,莫名地让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希望,就像是干旱的土地上的那颗小草突逢一场甘霖一样,充满了生命力的希望。
万俟颜落一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其实一直注视着紫苏的变化,她想要确定,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从不曾离弃的丫头到底有没有站在自己身后的资格。而结果,并没有让她失望,她当然没有错过紫苏离开前滴落的那滴眼泪,是欣喜的,激动的……
或许,紫苏真的不会让她失望!
闭上眼,仰头靠在床柱上,梦中的画面再次纷踏而来,梦中她是一个看客,看着那个叫做万俟颜落的傻丫头为了自己心中的爱万劫不复,梦醒后,她成为了万俟颜落,一个不一样的万俟颜落,一个发誓要让所有负她之人千百倍偿还的修罗。
没错,她是万俟颜落,注定颠覆这个世界的万俟颜落!
紫苏端着白粥和小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小姐,倚靠在床边,眼中光芒万丈,誓要与日月争辉般,让她移不开双眼。
“你还要看多久,还不过来伺候本小姐用膳。”
“是。”紫苏赶紧低下头,将东西放在桌上,走上前为万俟颜落更衣。
早在紫苏踏进小院时,万俟颜落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站在门口盯着自己发起呆来了。
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只能模糊地看清自己此时的摸样,依旧是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顶,万俟颜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前世她不能说是个美人,最多只能算是小家碧玉,尽管如此她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有几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被打扮的美美的?
可是眼前自己的造型真的是叫自己只能扶额叹息,就算长得再丑也不用全部遮起来吧?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啊?
“紫苏,去打桶水来,我要沐浴。”
“啊?是。”紫苏不解地看着万俟颜落,想要问为什么,复又想起之前小姐说的不喜欢别人忤逆她,便闭上了嘴巴,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万俟颜落愉悦地扬起嘴角,对于紫苏的反应很满意,果然是个聪慧的丫头,倘若刚才紫苏问了为什么,大概就会失去一直陪伴在万俟颜落身边的资格,好在她忍住了。
“小姐,水来了,让奴……紫苏替您沐浴更衣吧。”
对于紫苏,万俟颜落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满意了,从来不喜欢别人近身的她竟然破天荒地点头同意了紫苏的提议。
这也奠定了后来,紫苏在万俟颜落身边不可替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