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宫。
应怜辰刚给文昭容诊完脉,将原先开的药方,又改了几味药材。
“昭容的身子用了此药之后,不要再服用其他药物,毕竟,是药三分毒。”应怜辰将改好的药方递给了夏茗。
文昭容刚喝完药,气色好了些,不似原来的苍白,气息稳定,说话不似原来那样,三字一咳嗽。“先生的药果然有奇效。不知先生叫什么名字?”
“草民,应怜辰。”
应良辰?
文昭容垂下眼睑,只觉得此名颇为熟悉,掩去眼底的暗光,温声问道:“不知先生的姓是何字?”
应怜辰见文昭容问的如此详细,蝶翼般的羽翼颤了颤,“应该的应字。”
文昭容闻言,略有些血色的唇微微勾了勾,“先生的名字很好听,怜取珍惜之意,与先生的气质倒是相符。”
应怜辰不甚在意一笑,“名字,一个称呼而已,未曾多想。”
只是到底是不是另有含义,只有本是尚可知晓其中意。
“也是,先生洒脱,本宫到是狭隘了。”
应怜辰与文昭容刚聊完,外面的宫女就进来回话了。
“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浅云姑姑来了。”
文昭容一愣,随即笑言:“快请进来。”
话落,浅云就一身碧色走了进来。
对坐在软榻上的文昭容福身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文昭容。”
“浅云姑姑快些请起。不知你来,是有何事?”
浅云面色严肃道:“沐修仪被人暗害,身中剧毒,太医束手无策,皇后娘娘听说安王妃带来的府医有些医术,便让奴婢过来向文昭容借用一下。”
“这个……”文昭容把目光移到端坐在一旁的应怜辰的身上,“应先生是王妃带进来的,去与不去,还得看应先生自己的意思。”
浅云自进屋一开始,就瞧见了坐在那里的应怜辰,她以为安王妃带来的府医,应当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没想到却是如此年轻,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大夫。
浅云知道文昭容的意思,立刻转过身对着应良辰请求道:“还请先生施以援手。”
应怜辰垂下眼睑,抿着薄唇,像是在犹豫,最后才抬眼对文昭容道:“那就麻烦昭容向王妃说明一下,草民很快回来。”
“先生去吧,本宫会告诉王妃的。”
应怜辰这才起身,向文昭容告辞,跟着浅云前往萧湘楼。
两人一离开,文昭容脸上的笑就淡了,身子往后靠了靠,“你让人去萧湘楼看看,沐氏是怎么回事。”
夏茗点头,就出去办事了。
留下文昭容一个人在空荡的殿里猜想。
应怜辰,这名字真的好像很熟悉,但她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就连他的人,也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边,应怜辰跟着浅云急步往萧湘楼去。
浅云边走,边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身边的应怜辰。
走的虽急,但仪态不乱,神色也是淡然,仿佛他所在之地并不是红墙宫苑。
这是浅云在宫里呆了多年,第一次见到除了皇帝外的,能皇帝相较的男人。
慕容珏是生的俊逸,却气质上带着身为皇帝的威严,让人不敢多瞧,更何况她还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更加不会有其他想法。而这位安王妃带进来的府医应先生,相貌比慕容珏不遑多让,身上的气质温润如玉,让人更能心生好感,看上去好像更易接近。
应怜辰虽然在走,目不斜视,但是浅云的视线太过名显,他一下就感受到了,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有心底是冷笑连连。琉璃般的眸子迅速闪过一缕杀意。
浅云瞧了许久,才收回视线,多年寂静如死水的心第一次有了波动。
应怜辰并不知道浅云的心思,二人一路无言的到了萧湘楼。
“皇后娘娘,应先生到了。”
应怜辰看着坐在上位的皇后,眸子的深处顿时燃起滔天的杀意,垂在身侧的双手被宽大的袖子掩盖住,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让他冲上去,手刃了毒妇!
不过,幸好应怜辰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将他控制住了。
拼命压制住心底的冲天杀意,对坐在上位的皇后行礼,“草民见过皇后,见过给位主子。”
谁知道这句话是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应怜辰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但众人却未听出任何异常。
众人自应怜辰进屋时,就被他的容貌给惊住了,到应怜辰出声,才回神,一时心里有些尴尬。
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如今却为了一个草民而失了神,真的是失态。
哪怕她们心里心思万千,面上都装的极好。
皇后刚刚也为应怜辰的容貌愣了一时,到应怜辰出声,才缓过来,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先生就是安王妃带进宫的大夫?”
“正是。”
皇后笑了笑,语气柔和,“先生能医治文昭容的病,那就劳烦先生为沐修仪也瞧一瞧,若实在是无法,本宫也不会怪你。”
这话,这态度,和刚刚对那些太医完全是两个极端。
太医们刚见应怜辰,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对他医术并不看好,都希望他也诊断不出来,然后皇后再责罚他。
谁知皇后这态度,温和的不行。
太医们心里暗暗咬牙。
其他妃嫔也是第一次见瞧见皇后如此温和的对一个人说话,眼里的诧异都快溢了出来,但一看应怜辰的相貌,心里也有了底。
这要是换了她们也是一样的。
锦妃坐在边上,将众人的神色变化瞧的是一清二楚,心底是无限冷笑,尤其是看到皇后的做态,红唇微勾出一抹讽刺。
安桃灼位分低,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里,在人群里看见应怜辰,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
只是眉头皱了一些。
应怜辰见皇后这副模样,嘴角微不可察的勾是一抹冷笑,面上却是面无表情的应道:“草民会尽力而为的。”
说罢,就跟着浅云进了内室。
锦妃见应怜辰进去,对着皇后娇媚一笑,眼里带着讽刺,“皇后娘娘刚刚态度那么温和,臣妾们可是头一次见到,真的是稀奇。”
皇后被锦妃这么刺,这一次却没有生气,情绪激烈波动。
只是淡淡的看了眼锦妃,“应先生是安王妃带进来的,本宫自是要好生对待。”
锦妃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安桃灼听着二人的对话,也没什么心思去猜,只是用力在想应怜辰给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内室,应怜辰看见沐修仪的惨状,眉头一皱,立马为其诊脉,这一诊,让应怜辰的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
再次确诊,应怜辰的脸色变的十分凝重,一旁的浅云见应怜辰神色不对,轻声问道:“先生可是瞧出什么了?”
应怜辰没搭理她,只是停下动作,往外面去。
皇后见应怜辰这么快出来了,有些诧异,问道:“先生,沐修仪中的是何毒?”
应怜辰面色凝重道:“沐修仪中的是江湖上毒药排名第五的‘昙花一现’。”
锦妃一听此名,瞳孔也微缩了一下,只没人发现,其他人都是一脸不解的样子。见众人不解,应怜辰解释道:“种了此毒的人,只有七日活命,而且此毒并不像普通的毒药那般,会让人憔悴,神色不靡,它反而是会让人的气色越来越好,让人的容貌越发的娇艳,中毒越深,那中毒的人越来越美,只至最后一日,达到鼎盛,五脏具竭,吐血而亡。如那昙花一般,开到极致的短暂盛美,最后凋零。”
众人一听此毒如此霸道,齐齐打了个冷颤。
她们在这深宫里,要害人,也只是砒霜鹤顶红,落水流产,怎么会用这样霸道的毒药。
皇后闻之,也是面色巨变,“照先生如此说,沐修仪已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
应怜辰点头应是。
一旁的锦妃听应怜辰这般忽悠皇后,努力憋着笑,这“昙花一现”虽然霸道,但并非不可解,而且应良辰又是鬼医的徒弟,这种毒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只是……
锦妃目光透过屏风像是要看见后面的场景,眼底是冷光稍纵即逝。
谁叫这沐修仪自己作死呢。
当年她若是安分些,说不定还会捡回一条命。
锦妃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情绪。
皇后心里可惜,但也知道别人尽了力,让浅云送应良辰回去。
“既然如此,让内务府就好生准备着丧仪之事。”皇后淡淡的交代完这么一句,就摆驾去了勤政殿,后宫里,出现了江湖上的东西,若是不细查下去,怕是有隐患。
皇后走了,其他人自然也要走。
锦妃起身,在走到门口时,看了眼角落里的安桃灼,一笑,“安妹妹,随本宫一道吧。”
安桃灼想的入迷,被锦妃这么突然一唤,立马应道:“是。”
这次,锦妃没坐步撵,而是与安桃灼一起走路。
“安妹妹,刚刚在屋里就见你一脸不对劲,是在想什么?”
安桃灼自然是不能将她想的内容告诉锦妃,脑光一闪,笑道:“嫔妾昨晚在御花园里散步消食,回去的时候,与婢女无意间听到了有两位宫女在假山后交谈。而交谈的内容是要陷害嫔妾。”
“沐修仪曾经欺辱过嫔妾,要论恩怨,嫔妾自然是极恨她的,如今她突然出了事,那些人要怀疑,嫔妾自是第一个。”
锦妃没想到还有这茬,妩媚风流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脸上却笑的柔媚,“那妹妹回去,可要好好查一下自己寝阁里的东西,免得多了什么不该多的东西。”
安桃灼笑了笑,“嫔妾明白。”
二人一路闲聊,各回了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