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来临,明月高高的挂上了梢头。
云府的大小姐今晚要成亲了,府上是张灯结彩,红绸满院。
益城的的人都来云府祝贺,礼炮声噼里啪啦的作响。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凌月初也被人早早的换好了新郎服,真的是翩翩公子一枚。
云瑶这边也打扮的差不多了。
看着铜镜里凤冠霞帔的自己,云瑶挑了一下眉,俏皮可爱。
小琳看着自家小姐这幅模样,有些无奈,“小姐,从今天过后,你就是一府主母了,该正经些。”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小琳不解,但还是依言带着喜娘一行人出去了。
云瑶起身伸头看了一眼门口,都走了,提着裙摆走到木柜前,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和一包银子放到包袱里包好,目光触及到妆台上的首饰,又拿了些手饰。收拾好,将包袱塞到鸳鸯锦被下。
做完这一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妆台前坐好,“进来吧。”
小琳进来,仔细的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表情,没发现异常,心里提着的气松了下来。
“吉时到了,该盖盖头,去前厅了。”喜娘轻声提醒到。
小琳拿过红木托盘上的牡丹红盖头,满脸笑容的给云瑶盖上,然后牵着她往前厅去。
在跨进正厅大门的时候,凌月初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云瑶,缓缓将手里大红花绸的左端递到云瑶的手上。
然后牵着她往屋子里去。
大堂上,云老爷也是一身喜庆的红色衣服,看着凌月初牵着一身红嫁衣的云瑶缓缓向他走来,脸上的笑意是怎么藏也藏不住,只是笑意的最深处却是一丝无奈。
“一拜天地——”
凌月初与云瑶转身对着天地跪下叩拜。
“二拜高堂——”
再转身,对着坐在上位的云老爷齐齐跪下叩拜。
“夫妻对拜——”
“礼成——”
“送新人入洞房喽——”
在司仪的一声高唱中,凌月初与云瑶被人送进了新房。
按规矩,新郎在陪新娘进新房后,就要去前院陪众人喝酒的,但是,凌月初怎么可能,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等会儿去前院。
凌月初是新姑爷,好不容易与云瑶拜堂的,那些人自然听了她的,都先退了出去。
凌月初将门关上,将自己头上的花帽给摘了下来,“大小姐,快换衣服。”
云瑶一听,立马将头上的盖头揭下随意扔在了床上,“你衣服我带来了,快点。”
两个人慌慌忙忙的换好衣服,从后面的窗户跳出去,偷偷摸摸的来到后门,此刻所有人都在前厅忙活,而且堂也拜完了,那些家丁们的防卫也松了不少,她们才有机会从后门出去。
夜色沉如浓墨,两道偷偷摸摸的身影从后门出来,跑到一处大槐树的底下,那里有一匹马。
凌月初看了眼离她不远的云府,对云瑶真心的感谢道:“多谢大小姐了,我已经出府了,你快回去吧。”
云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她一眼,翻身上马动作十分的利落干净:“新姑爷跑了,我老爹还会再来一次招亲,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逃跑啊!还不快点上来,难不成你还想再被抓回去和我洞房啊!”
凌月初看着伸到她面前的那只纤纤玉手,眸光有些震惊,她没想到这云家大小姐也要跟她一起跑。
身后忽然传来了躁动的人声,凌月初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到她手上,一个用力,她就坐到了马背上。
“抱紧了,驾——”
一夹马腹,二人绝尘而去。
此刻的云府是乌云密布,气氛压抑的让人不敢大喘气。
“老爷,小姐和姑爷都走了,这是小姐房里留下的信。”
小琳将一页信纸递给面色暗沉的云老爷。
云老爷目光幽深的看着小琳手里的信纸,就在小琳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接了过来。
小琳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她家小姐竟然在刚拜完堂后,就带着新姑爷跑了!
真的是太大胆了!
云老爷看完那页信,都气笑了,“这个小崽子,等她会来了,看我不打断的腿!”
话是说的这么狠,但是对于熟知他脾性的小琳已经完完全全的放心,以往每次小姐闯完祸,老爷的话都放的特别狠,但每一次来真的。
云老爷让所有人都下去。
他一个坐在大厅里,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张信纸,神色晦涩难明,“阿福啊,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心愿了,就只是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亲眼看着阿瑶能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会代替我好好的照顾阿瑶,宠阿瑶一辈子。”
“可是,衡州出事,这澜月国要乱了,为以防夜长梦多,半途出事,我只能出此下策,哎……”
阿福是云府的老管家,跟了云老爷多年,自然是明白他的顾虑,劝慰道:“老爷,小姐这次出去,也许说不定是福呢?一切随缘吧。”
云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随她吧,这些日子,咱们的粮食铺多囤积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是,老奴明白。”
“老爷,奴才扶您回房休息吧。”
“嗯。”
阿福躬着腰,搀扶着云老爷回房了。
………
凌月初与云瑶两个人一路狂奔了一会儿,速度才慢了下来。
云瑶拉着马绳,望了望天空上的明月,用手肘碰了碰身后的人,“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凌月初一笑,“我叫凌月初。”
“阿初,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吧。”
凌月初轻轻的嗯了一声。
云瑶又问道:“你家在哪儿啊,以后有机会,我去找你玩啊!”
凌月初恍了一瞬,随后淡淡道:“在京城,安王府。”
云瑶惊讶的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置信,“安王府?!”
“嗯。安王府。”
云瑶狠狠地吞了吞口水,她没想到自己随手一砸,砸到了一个王妃,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似的。
“那阿初你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安王妃?!我的天啊!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啊?!”
语气里是惊讶,欣喜,还有不可置信。
她没想自己一个小城里的首富女儿,突然有一天就见到了传闻里的安王妃,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那,阿初你的夫君安王,是不是真的如传闻里长得那般好看,是个妻奴啊?”
这真的是云瑶的执念了,因为她真的不相信一个王爷,身份那么尊贵的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皇室中人,话本子里不是都说皇家人最薄情的吗?那安王怎么会如此疼爱的夫人?
凌月初听到云瑶如此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许久,才淡淡的应了一声:“是。”
云瑶此刻情绪激动非常,没察觉到凌月初的情绪不对劲。得到答案,还十分高兴的笑了,“看来,话本子里说的什么皇家人最薄情的话不可信嘛。”
皇家人最是薄情,也得因人而异,很不幸,她姐姐运气不好,偏偏就遇上了那个最薄情,最冷血的人。比起姐姐,她是真的非常幸运了。
她们二人走了一段距离,云瑶就停下,说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凌月初环顾了一下四周,地势并不是很平坦,木林丛木众多。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块平坦宽阔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云瑶紧挨着凌月初坐着,将头靠在她肩上,目光半阖着,“阿初啊,你是几时生的?”
凌月初将身子靠在树干上,头稍稍往后仰着,听她问起这个,嘴角勾起一点点笑意,“我啊,九月初九的,那天刚好是重阳节。”
“那挺好的啊,多热闹。我是十一月初十的,我听我老爹说,我出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亡,死在了我出生的那个大雪夜晚。我的生辰,就是我母亲的忌日。”
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凌月初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大条,不按常理出牌的云大小姐,原来有这么悲伤的一个故事,她不知该怎么安慰。
在她没来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前,她也是个孤儿,从小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从来不知道有父母是个什么的感觉。她与云瑶的情况不同,她是一生下来,就被抛弃的,所以在原世界里,她不是很理解这种感情。
可是当她因为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她的姐姐带回去,从一个小乞丐成了国师府里四小姐,有兄长疼爱,姐姐呵护,父母的关心宠爱,她才懂,就迷上了。
她以为这样的幸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却被人给狠狠地打碎了。
她明白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正是因为懂,所以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沉默了一会儿,抬手轻轻拍了拍云瑶的肩。
云瑶轻笑出了声,唇角的弧度上扬,“阿初,我没事,只是随便说说,母亲她离开我太早,父亲他连带着母亲的那份爱也给了我,所以我一点也不伤心,因为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为了不让悲伤继续,云瑶转移了话题,“阿初,你说安王去了衡州,是皇上派他去的吗?他有没有带侍卫啊,我告诉你啊,那衡州现在可乱了,外人都不敢进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凌月初想起那天慕容弦来跟她辞行的时候,好像只是他自己去,还有伊雪川与裴风跟着,再没其他人了,又被云瑶这么一说,心里更加担心。
云瑶感觉到了凌月初的气息变化,暗恨自己嘴贱什么,连忙安慰道:“不听你也不要那么担心了,他是王爷,那些人应该不会乱来的。”
凌月初对云瑶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只是心里并未放松多少。
云瑶眯着眼,“我们两个快马加鞭,很快就会到的,放心。”
凌月初笑笑,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