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第六章
最后一个节目是咖啡,这是西方人的惯例。
中国人喜欢喝茶,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沏上一杯香气馥郁的乌龙铁观音,在舒适的躺椅上遥望落日的余晖,那份轻松,那份自在,那份惬意,那不是在喝茶,那是一种情调,那是在品味人生。
我端详着面前这杯咖啡,精致的杯子,小巧玲珑的勺子,摆放在那里,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加糖还是加奶油?”君然笑嘻嘻地看着我问道。
“你笑什么?”我答非所问。
“哈哈,你是不是第一次喝咖啡?”君然的洞察力不错。
我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我在等着他的下文。
“我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什么都没加就喝了,结果真正是苦咖啡,苦不堪言,记忆犹新,那年我才8岁。”我惊奇地发现,君然的笑很好看,有一种近乎女人般的温柔味道。
“哦,还有这个典故?”我取笑道,“那我今天要步你的后尘,我也什么都不加,要的就是这个苦味。”我蛮有大义凛然的风度。
“好。”君然一声断喝,“好朋友同甘共苦,今天我舍命陪君子,陪你苦一回。”
说完,我们俩像干老白干一样地一饮而尽,两个杯子都见了底,还豪爽地相互把杯子给对方亮了亮,有句酒桌上的行话正好形容得很贴切,叫“感情深,一口闷。”
干完以后,我们相视而笑,尽管嘴里苦味正浓,但是我们还是笑脸相对。旁边的顾客一定认为我们俩是一对神经病,放着甜味不去吃,非要吃苦味,还拿咖啡当酒耍,我分明感到一位中年妇女嘟囔了一句,“自找苦吃。”
没想到这句无意的话,正好成了我们以后生活的真实写照。我们的结合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范围,就像现在这杯苦咖啡一样,在旁人看来是自找苦吃,而在我们则是乐在其中。套用曹公一句话,“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顿西餐费时不多,前后半个小时解决战斗。
席间,君然只字未提服装修改之事,难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雪儿感到很茫然,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芳心倾许,无时不牵挂于面前这个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不成吗?她不知道君然的心里是不是也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她想知道,但是这种事一个女孩子家又怎么问得出口呢?她只有静静地观察,静静地等待,等待命运之神对自己的安排。
此时在君然的心里,同样翻腾着惊涛骇浪。他是一个幸运儿,他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人们所热望的一切,金钱、地位、名望等等,都如同囊中之物,尽收眼底。唯独幸福,他是得而复失,每每想起,仍然会黯然神伤。
雪儿的出现,就像是一道绚丽的彩虹,照亮了君然那阴翳的心底。
在君然眼里,雪儿就是一个宝,一个不可多得,不可复制的宝。他要抓住这个宝,一生一世宝贝她。
这大概就是缘分的魅力吧?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无需任何理由。
上了车,君然才切入正题,说道,“设计图纸我看过了,很有创意,大胆去做,需要怎样配合尽管说。”
我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上午我才把图纸给杨总看,而君然应该还在香港,难道他会分身术不成?
我的疑惑都写在脸上,君然一看便知,笑着数落我道,“傻丫头,传给我啦。”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掌控啊。”我一半认真一半打趣地说道。
整个下午我仍然在后台熟悉剧务工作,包括服装的管理和调配,对剧目的理解,以及跟演员们沟通等等事情。这组节目在元旦时还要再演出一次,届时会换上我所设计修改的服装,我感到压力很大。
在实际的接触当中,我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对设计图进行了一些修改和调整,尽最大可能来体现出剧目的精神,展示出剧目的精华。我将全副心思都用于再创作上,并从中体会到了创造性工作所带来的快乐。
人一开心,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就到了晚上,演出就要开始了。
一下午都没见君然的面,此时他出现了,坐在了第三排正中的嘉宾位置上。
明天是最后一场演出,照例所有领导都要列席参加,也许还要讲话什么的。君然今天提前入场,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舞剧再观赏一遍,一定有他特殊的用意。是的,他要在心里想象一下雪儿的设计方案,而且要自己独自默默地思考,不想有别人在身边打扰。
我在后台的一个望台上向下俯视着剧场,从人头攒动的乌压压的人群当中,一眼就认出了君然的身影。
一盏硕大的十分气派的吊灯悬挂在舞台的上空,这个吊灯除了起装饰之用外,更为有用的用途应该还是照明。上面的灯泡是电子控制的,可以随意令其明暗,烘托效果胜过聚光灯。
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我感到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在哪见到过,但越是仔细想就越是想不起来,一丝不安一掠而过。
演出开始了,我在脑海里想象着演员们穿着我设计的服装舞着、跳着,尽量设想由此而营造出来的舞台效果。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跟我做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君然。想到这里,我会心地笑了。
演出结束后,当一切服装饰物都收拾停当后,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雪儿,你才来,就赶上加班,不好意思。”高总监很客气地对我说道。
“没关系的,我也应该锻炼一下。”我说的是真心话。
“快回去休息吧。”高总监关心地说,“哦,对了,大都会有班车,可以坐班车就近下车的。”
“好的,您先走,我马上来。”我要把设计稿整理一下带回家。
“快点啊,十点一刻开车。”高总监提醒道。
“嗯,拜。”我开始收拾。
“雪儿,辛苦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
“是你?你还没走?”我已经收拾停当,怀里抱着一堆图纸。
“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夜宵?”他建议道。
“不,”我坚决地说道,“我要回家陪妈妈。”
妈妈自摔伤以后,一年比一年脆弱,越来越依赖我的陪伴。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这个小棉袄把妈妈保护得还不错。
人最怕的是什么?是孤独。当现实不得不让你选择孤独的时候,你必须同时选择忍耐。可怜的妈妈!
“你妈妈她?”君然不解地问道。
“她瘫痪四年了。”我的话很平静,毕竟这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早以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好,我送你。”君然心想,这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她的生活背景到底是怎样的?尽管他很想知道,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太晚了。
君然不禁重新审视起雪儿来,这个女孩子就像是一本刚刚开启的书,摆放在你的面前,等待着你去阅读。这本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香,令人陶醉。哦,雪儿,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
在跟高姐打过招呼后,我上了君然的车。
高姐看着雪儿和君然的背影,呆呆地自语道,“这也太快了吧?”她只说对了一半,我们不仅相恋快,结婚也快。然而谁也想象不到我们是以怎样的方式结婚的,这都是后话。
“可否送我到西餐厅去一趟,我想买一份沙拉。”我向君然提出要求,随后又解释道,“我想给妈妈买一份,让她尝一尝。”
“好,你真是个乖女儿。”君然喜欢传统古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