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第十四章
所谓物由心生,凡事皆在于内心的感受,何谓苦?何谓乐?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看法。
在旁人看来,雪儿是不幸的。还没结婚,未来的丈夫就变成了残疾,这就意味着一但结婚,她就要承担起看护的工作。而丈夫的孩子则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雪儿要无休无止地试图去打开那个紧闭着的心灵之门。
但是雪儿虽苦,却乐在其中,因为她离爱越来越近了。
君然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输液瓶子里的液体还有三分之一。小梦辰也仍然枕在我的腿上,睡得很沉稳,也许他正在做着甜美的梦,爸爸完好无损。要不是我手臂麻得不听使唤,我真想抚摸抚摸他的小脸蛋。
这时门开了,一对老年夫妇急速走了进来,虽然步伐很快,但是仍然很轻,直觉告诉我,他们是君然的父母。
由于小梦辰的原因,我无法站起来,只好向二老点头示意,并轻轻叫了声,“伯父,伯母。”
君然的母亲伸出右手向下轻轻拍了拍,示意我不要动,然后她的目光就转向了君然,那是她的宝贝儿子,她专注的神情让人看了心碎,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健康,这种痛苦不亚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两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从他们斑白的两鬓霜发就可以掂量出他们的人生质量,但愿他们能够经受起这次打击。我默默地为他们祈福,祈求上苍让君然好起来,好让两位老人得着安慰。
我想象当中的见面场面是这样的,伯母会抱着君然痛哭,伯父则会老泪纵横,那将是一个令人揪心令人痛心的场面。此时我的心就已经揪到嗓子眼了,对下面这一幕不可避免的伤心场面,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仍然感到十分的不忍与惧怕。
然而事实出乎我的意料,伯母并没有抱着君然的脖子或者趴在君然的身上失声痛哭,伯父也没有拉着君然的手或者捧着君然的脸而伤心欲绝。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着自己的孩子,他们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会惊动了君然似的。在他们的脸上分明写着悲伤,但却不是绝望,他们难过,但却没有哭泣。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哭天抹泪,没有怨天尤人。他们的坚强,让我肃然起敬。
看到二老那专注的样子,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好让他们更多地了解一下君然的情况,于是我打破了沉寂,“君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当然先捡好的说,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当中,能够保住性命恐怕是最让人欣慰的事情了。
伯母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把头微微转向我,平静地说道,“护士已经告诉我们了。”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身后还站着值班护士呢。
伯父投来询问的目光,“你是……”
我这才想起来,我跟君然才认识4天,君然应该还没有机会跟他父母提到我呢。我该怎么说呢?直接说是女朋友吗?我现在还说不出口,因为对这个身份我还没有适应。于是我简单地说道,“我是公司里的员工。”
伯父友好地冲我点了点头,这时他注意到了我的大腿上还躺着小孙子辰辰呢。于是他绕过床走了过来,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一下小梦辰,见孩子睡得正香,并不打扰他,抬起头来说道,“辛苦你了。”
伯母随即也走了过来,“辰辰还好吧?”
“好,”我本能地回答道,但是转念一想,应该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也好拿个主意,“可是……”
我的“可是”二字,并没有引起二老的注意,他们没有理会我的转折词,而是一致把眼光投向了小梦辰。
伯母以无比怜爱的语气说道,“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
“嗯,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话里有话,我是想暗示辰辰过不了这道关,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他还小,害怕是难免的。”伯父理智地说道。
“这次的意外……”我本想趁此机会把当时的情况简单陈述一下,也好给二老一个交代。
伯父左右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往下说了,“高总监已经跟我们讲了。”
我惊奇于伯父伯母的自控力,在得知了这么多真实情况后,他们还能够做到如此的冷静,实在难得。
我禁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伯父伯母。”这声呼唤没有实质性的含义,只不过是我发自于内心的一种赞叹而已,我敬佩两位老人。
“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家?”伯母关心地问道。
我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虽然跟妈妈打过招呼,但是我极少这么晚回家,我想妈妈仍然会担心我的。
即便如此,我仍然没有想到过要回家,我知道再过个把小时,君然必定会醒来,我想在第一时间让他感受到我在他的身边,最大限度地给他以安慰。
“不用,我跟我妈说好了,”我干脆地说道,“过一会打个电话就行了。”
“真是个好姑娘。”这是伯母的声音。我们之间的婆媳关系就是在这样很特别的环境下建立的,是君然的危机拉近了我们婆媳之间的距离。
“伯父伯母,坐一会吧,再过一会,君然就会醒来了。”我想,天色这么晚了,二老又是赶飞机来的,一定很累了,一会儿君然醒来还要有很多事情做呢,现在得保存体力才行。
看得出,伯父伯母很赞同我的想法,他们顺从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伯父表情凝重望着天花板。
忽然间,我觉得他们这种神态似乎在哪儿见过。我在大脑记忆库中搜寻着,找到了,是君然,今天上午,君然也是这样仰头望着天的,我不禁感叹于家庭文化的魔力,有其父必有其子。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君然离清醒越来越近,我的心越来越感到不安了。很难想象君然在得知自己双目失明后的表现,不,与其说很难想象,不如说很不忍心去想象。
本来我还以为君然的双亲会受不了,我要费很大的劲去安慰他们,抚慰他们。然而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实属多余,他们镇静的神态令我惊讶,更令我赞叹。他们的处世态度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了解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
我的心安定了许多,我对伯父伯母有一种天然的信赖感,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分吧?
我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要相信君然,他是那么的睿智,他一定有办法来应对这一人生难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