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芜心头一凛,立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前世只巫凉一句“世子大才,可平一方”,秦老王爷便将自己的孙子扔进军队,不问死活,而三年之间秦世子更是官拜一品掌一方兵权,死而复生这种事说出来怕是没人相信的,这个时候若是一步错等着她的就是妖孽之名,万劫不复,一念及此,行芜学着海月的样子福了福身子,道:“行芜见过无(巫)良(凉)公子。” 精神紧绷的行芜丝毫没意识到她失口将“巫凉”念成了“无良”。 冷眼扫了眼周遭想笑又不敢笑的宫人,巫凉面色一沉,如果不是行芜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他还真要认为她是故意的了。不过看着此时敛去了周身锋芒的夏行芜,他心中更是好奇了起来,这女人到底还有多少副不为人知的面孔。 “夏大姑娘不必多礼。” 行芜闻言直起了身子双手交叠至于身前,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与方才撒起泼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人。 察觉到行芜对他隐隐的防备,巫凉眸光一闪,优雅地迈开步子走近行芜,而此时行芜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纤纤玉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愈发地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巫凉在行芜面前站定眯起狭长的凤眸盯着她看了半晌。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大姑娘好生奇特的命格。” 巫凉的声音似一阵春风般和煦,可落在行芜耳朵里不亚于魔音灌耳,压下心底的慌乱,行芜仰起头冲着巫凉咧了咧嘴:“巫凉公子有随便给人看面相的习惯么?” 巫凉挑了挑眉,笑道:“不,你是第一个。” “那么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有幸让公子相了面的人?” “没错。”巫凉勾起唇角,他倒是好奇这夏行芜究竟想说什么。 行芜眼珠一转,蓦地笑开了去:“那巫凉公子的话行芜只当是玩笑话听听便过去了。” “呵呵”巫凉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漂亮的眉眼都弯成了一弯月牙儿:“把话绕了这么一大圈儿,大姑娘只是想说我看走了眼?” 行芜也不否认,大方地点了头,道:“若是巫凉公子随口一言便能作相面之说,那行芜也未尝不可。” “哦?你且继续往下说。”巫凉被行芜挑起了兴趣淡笑道。 瞧她那样子还真是像模像样,巫凉看得乐不可支,至于行芜口中的什么命犯桃花他一概自动屏蔽了。 “大姑娘深藏不露,巫凉佩服,佩服,哈哈,哈哈哈。”说着,他又笑了开来。 海月在一旁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在她眼里巫凉公子既然叫住了夏行芜,很明显便是要帮她报仇,可眼下看着巫凉眸底的笑意,海月的心凉了,比起不甘更多的是嫉妒,当即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大胆夏行芜,竟敢对巫凉公子无礼,你爹娘没教过你规矩麽!” “爹,娘”两个字算是戳到了行芜的痛楚了,听着海月不加掩饰地讥讽,看着她脸上鄙夷的神情,行芜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行芜不如郡主幸运,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自然是缺乏教养。” 闻言,海月俏脸上闪过大仇得报的快意,可下一刻行芜说出的话便让她的笑再也维持不下去。 “只是行芜心中也有些疑惑,王爷王妃固然对郡主疼爱有加,可为何郡主却能做出府中弄权,损母七分的不孝之举,我时常在想,若我的母亲还在,我必定日日奉茶,膝下承欢,以报母亲生育大恩,我夏行芜固然缺乏教养,但与郡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说这番话时,行芜的俏脸上闪过三分落寞,还有七分是对海月不加掩饰的鄙夷。 巫凉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半分也做不得假,有了这个认知,巫凉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怜惜,世人只知那个桀骜不驯罔顾廉耻的夏行芜,却不知她竟是个孝顺如斯的女子。这些年,她在相府,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海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人当着自己心仪男子的面前这般批驳,换了谁都很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罢。 巫凉还未张口便听不远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寻声看去可不正是孙氏和夏行惜携着一众官家夫人小姐陆陆续续地朝着这边儿来了。 一见孙氏母女,行芜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早不来晚不来,她们时间掐算得倒是精准,若是自己还是当初那么没脑的夏行芜,今儿还真叫她们捡了大笑话去。 似是被巫凉的出现惊着了,孙氏正愣了片刻,也亏得她脑袋转得快,忙小步上前抓住行芜的手臂问道:“芜姐儿怎么了,身子可还大好?” 若不是孰知孙氏的伪善,看着她脸上焦急的模样,行芜还真是没准儿被糊弄过去。 不着痕迹地挣开孙氏的手,行芜摇头道:“叫母亲挂心了,我没事。” 听了她这话孙氏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面上却是舒了口气像是终于放心了一般,转首拉着夏行惜上前对巫凉见了一礼,后边儿的妇人和些个贵女也有样儿学样儿。 孙氏缩在袖笼中的手心儿全是汗,赔着笑脸讪讪道:“妾身卑微,哪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左右不过是了解芜姐儿的脾性罢了。” 海月听了孙氏的话脸色稍霁,瞥了眼闭口不言的行芜只道她是怕了,当即拿捏起郡主的架子来冷哼道:“我看着夫人你也是个知礼数的,怎么就把夏大姑娘教育成了这副模样,不过想想也是,到底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也不能跟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提并论不是。” 孙氏闻言脸色一变,她这些年苦心经营出的贤惠大度的形象今儿就要毁在夏行芜的手上不成?!不!她决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