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母亲,最是知道你的性子。大多是你沉不住气,才惹得陛下不高兴。陛下不在时,你要对卫长公主好,陛下在时,你要对卫长公主更好,什么都顺着她来,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馆陶大长公主极力劝道。
陈娇内心挣扎道:“卫长公主是乖巧可人,只是太不识趣,我但凡说她一句,她就会哭闹。”
“对孩子要有些奈心,你儿时,母亲可曾薄待过你。你是被母亲和皇祖母宠大的,那卫长公主也是被宠大的。倘若细分,你从前不过是侯女,而卫长公主是公主。”馆陶大长公主巧言之下,陈娇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虽然馆陶大长公主是在劝陈娇,但馆陶大长公主始终是不能够放弃。当务之急,是要让陈娇安分,才能坐稳了这皇后之位。最要紧的,是要尽快除掉卫子夫。
“娇儿,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了。卫子夫接二连三的生下龙胎,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个儿子。我们现在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只能最后一搏了。”馆陶大长公主突然间说起这些,让陈娇的心不寒而栗。
陈娇问道:“皇太后也不帮我们吗?以往我与陛下发生不快,皇太后总会劝陛下让着我,许多次,正是因为皇太后我才与陛下和好如初的。”
馆陶大长公主冷笑道:“皇太后?她哪里是在帮你,她是在帮她的儿子。那时你皇祖母还在,她只能从中周旋,令你们夫妻和顺。现在你皇祖母不在了,后宫之中她是最大,她如今是恨不得让陛下早些废了你,你还指着能她帮你吗?”
“阿母,这宫里太可怕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够与陛下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面对这么多的明枪暗箭,我该怎么办?”陈娇的泪水忍不住落下。
“只有两条路了,要么,你就必须要与陛下的姬妾和睦共处,要么,当着陛下与她们相安无事,暗中下手一个个除掉她们。”馆陶大长公主轻抚陈娇的后背说。
陈娇趴在馆陶大长公主的肩头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陛下。目前而言,别人都不成气候,但是卫子夫,她是个太大的威胁了。其实她看上去一副柔弱的样子,但是她却把陛下的心抓得死死的,她必须要除。”
馆陶大长公主点了点头道:“母亲会帮你的,我知道淮南郡主那里有一个巫女,叫楚服,或许她能够以巫术,让卫子夫死于无形。”
刘妍在昭阳殿里,趴在卫子夫的怀里,问:“阿母,我们又要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女弟了吗?”
卫子夫颔首浅笑道:“阿母更希望,这次会是个皇子,了却陛下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对你说这些,你又怎么会懂呢!”
“子夫,这等事情,急不来的。上天会眷顾你,给你一个皇子的,只是现在,时候还未到。”平阳公主带着一缕笑意说。
卫子夫看向平阳公主问道:“公主为何说,现在还未到时候?”
“虽然太皇太后是不在了,皇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可皇后,还是皇后,她还有馆陶大长公主这个母亲。所以说,你此次生儿生女,那都是天命。”平阳公主的点拨,也只能至此为止了。
“公主看上去,脸色很是不好?”卫子夫关切的问道。
平阳公主感慨道:“都有许久没见着卫青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好像是在有意躲着我。”
卫子夫也只能劝慰,毕竟卫青曾是平阳公主的马奴,没有那个资格娶平阳公主,也只能放弃:“公主,是卫青没有这个福分,怕公主见了他伤心,也就只能避而不见了。”
平阳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没有这个福分,是命运弄人。有时候,我多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是什么公主。那样至少可以事事随心,不用顾及那么多。”
刘彻听见平阳公主和卫子夫在里面说话,在转角处听了许外,这才找了个适当的时机走进内殿,走到卫子夫的床榻边对刘妍说:“好了,妍儿,你母亲还需要调养身子,你就让她好好休息。我召了去病入宫来与你作伴,正在殿厅里等着你呢!”
刘妍听说霍去病来了,高兴得立即就去寻霍去病,什么父皇,什么母亲,纷纷都抛诸脑后了。
刘妍走到殿厅时,未见有人,寻问了宫人才知道霍去病在昭阳殿门外等着刘妍。霍去病见到刘妍出来,立即上前去行礼:“霍去病拜见卫长公主。”
“去病兄不必多礼,去病兄会吹笛,教我吹笛可好?”刘妍笑颜如花道。
霍去病边走边教刘妍吹笛,刘妍吹得像模像样,可爱的样子让霍去病甚是觉得好笑。不知不觉间,刘妍和霍去病似是走了很远,走到沧池边时,刘妍支开了跟在身后的宫人。
沧池距未央宫的前殿很近,刘妍想,即使是只有自己和霍去病两个在这儿,也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春日里的风,还是有丝许凉意的,微风瑟瑟,更是越发觉得冷了。刘妍总觉得身后有人,可一回头,又不见半点人影,只剩下周围寂寞林绕的花草树木。
“树上的桃花好美,只可惜太高了,我们摘不到。”刘妍看到高处的桃花说。
“有我在,怎会摘不到桃花。我这就爬到树上去为你摘了桃花来,你等着。”霍去病胸有成竹的说。
霍去病爬到树上去为刘妍摘桃花,全然不知道树下刘妍的担心。
刘妍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可事实却让刘妍很是惊讶。刘妍感觉身后有一双手用力推自己,将刘妍推下沧池。
刘妍落入水中,在水里不停的扑腾,叫喊声若隐若现。
“救命啊,去病兄,救我。”刘妍的声音渐渐的小了。
霍去病在树上听见有水声,向沧池望去,竟是刘妍落了水。霍去病赶紧下了树,跳入水中去救刘妍。
刘妍模糊间看见一个身影跳入水中向自己游过来,接着刘妍就听到了一个宫女叫喊的声音:“快,快来人啊,卫长公主落水了。”
紧接着,刘妍就没有了知觉。霍去病水性极好,伸手揽过刘妍的腰间便将刘妍送上了岸。
刘妍将将有些意识的时候,只模糊听见刘彻威严的声音说:“张汤,卫长公主落水一事,朕要你彻察。”
“臣张汤,遵旨。”张汤领命退下。
刘妍极力想睁开双眼,可眼皮却似乎很重,怎么也睁不开。
“是你最先发现卫长公主落水?”刘彻对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
“回陛下,却是奴婢发现了卫长公主落水。”那宫女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
刘彻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婢丝竹,三天前,由皇后陛下挑来照顾卫长公主的。”丝竹如实解释道。
“行了,你先退下,准备些卫长公主爱吃的吃食端来。”刘彻对丝竹吩咐道。
刘妍缓缓睁开双眼,心理还是千丝万缕的恐惧。刘妍环顾了四周,这间房,是椒房殿的配殿。刘妍差点忘了,沧池在未央宫前殿的不远处,然而未央宫前殿距椒房殿很是相近。
刘妍以下不禁感叹,难道这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深深宫闱吗?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这宫里的层层高墙与各种算计。
所谓后宫,时时刻刻无不存在着潜在的危机,这一点,刘妍从小就明白了。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精于算计,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妍儿,你怎么样,还冷吗?”刘彻见刘妍醒了,关切的问道。
刘妍神情恐惧的说:“父皇,卫长好多了。可卫长好怕,好怕还会有人来害我。”
“好了,父皇已经命张汤彻查此事,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刘彻笑颜俊朗。
刘妍含笑点了点头问:“去病兄怎么不在?他不会有事吧?”
“是去病跳入沧池里救了你,他也浑身是水,现正在温室殿里,由宫人照料着。”刘彻解释道。
刘妍这才知道,原来是霍去病在那时毫不顾及自己的生命来救自己。感动之余,也甚是担心霍去病。
刘妍此时绝对想不到,自己与霍去病之间的缘分,不仅仅如此而已,上天早已注定了这一生的缘分,注定了刘妍和霍去病将来,会有些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
刘彻突然转身喊道:“来人呐!”
不久门外便有内传进来:“奴婢在。”
“宫女丝竹,玩忽职守,没能照看好卫长公主,以至卫长公主落水,打入掖庭。”刘彻的样子甚是严厉。
刘妍想不到刘彻会去跟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过不去,况且,还是丝竹叫人来救自己。
“父皇,不要怪丝竹,到底是丝竹紧要关头喊人来救卫长,功过相抵,不要与她计较了。”刘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丝竹向刘彻求情。
内待站着不敢动,不知道刘彻会否改变心意。宫中上下都知道,从来刘彻对刘妍的话,都是无一不从的。
内侍看着刘彻,询问着刘彻的意思:“那,陛下……”
“就按卫长公主的意思办。”刘彻长叹道。
内侍立即退下,丝竹在稍远些的地方向刘妍跪下,不停的说:“丝竹多谢卫长公主救命之恩。”
刘彻挥手让丝竹退下,丝竹的脸上浮现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刘妍故作难受的样子对刘彻说:“父皇,卫长在椒房殿住真是多灾多难,父皇就让卫长回长亭殿住可好?”
陈娇适时走进来堆上笑脸说:“卫长这是怎么了,在椒房殿住的好好的,怎么就要回长亭殿了。”
“母后,卫长可不想再有什么意外之灾了。”刘妍又拉了拉刘彻的手,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着刘彻。
刘彻抱起刘妍就要离开,陈娇开口问道:“陛下这是要带公主去哪儿?”
“谁都不要跟来,我是卫长的父皇,不会让卫长受伤。”刘彻抱着刘妍去了花园,对刘妍轻声细语的问道:“妍儿,你要跟父皇说什么?”
刘妍趴在刘彻耳边小声的说:“其实落水的时候,儿臣是感觉有人在背后推儿臣。”
“有人推你?”刘彻惊讶道。
不用想刘彻也会怀疑到陈娇身上,只可惜刘彻暂时还不能从陈娇身上下手。刘妍紧紧抱着刘彻:“儿臣害怕,害怕还会有人来害儿臣。”
“有父皇在,没有人敢害你。”刘彻轻抚刘妍的头安抚道。
不久后,卫少儿带着霍去病进宫看望刘妍,只因为刘妍住在椒房殿,让卫少儿的脚步望而却步。
丝竹看到卫少儿带着霍去病在不远处,衣着不凡,走上去欠身问道:“夫人,可是来椒房殿找皇后陛下,待奴婢进去为夫人通传。”
“有劳了。”卫少儿浅浅笑道。
丝竹带着卫少儿和霍去病走入椒房殿,毕竟殿上坐着的人不是卫子夫,卫少儿和霍去病谨慎之极,向陈娇行礼道:“臣妇拜见皇后,皇后陛下长生无极。”
陈娇微微笑道:“免礼,陈夫人是来看卫长公主的吧!”
卫少儿淡淡一笑,恭谨有礼道:“回皇后,臣妇确是带去病来看望卫长公主。”
宫人带着卫少儿与霍去病去了刘妍所住的偏殿,恰巧侍女正给刘妍送来汤药:“公主,该喝药了。”
刘妍每日都要喝这些汤药,看到这药就能隐隐闻到药中的苦味,顿时就发起脾气:“本公主不喝,拿走。”
霍去病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吩咐那侍女道:“你先退下,我来吧!”
霍去病又转身对刘妍说:“公主,你仍是病躯,无论这药有多苦,也要喝下,只有喝下了这汤药,公主才能恢复体泰康健。”
刘妍嘟起小嘴,仍是不想喝药:“可这药太苦了,我再不想喝了。”
霍去病便以美食相诱:“公主不是最喜欢吃我阿母做的枣花糕吗?阿母今日特意做了枣花糕带来。”
刘妍仍然是拒绝了喝药:“不喝,不喝。”
刘妍霍去病端起药碗,还以为霍去病要硬逼自己喝药,刘妍随即别过头去。头天没听见霍去病叫自己,回头看向霍去病,只见霍去病端着药碗喝着刘妍的药,刘妍可以看见霍去病在眉头紧皱,那药的滋味自己是尝过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汤药有多苦。
霍去病喝完放下药碗,对刘妍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说道:“妍儿,你看,这药这么苦,我都能喝下。我可以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很勇敢的。”
“我当然勇敢了,等我好了,去病兄可要教我骑马。”刘妍昂起头的样子,笑颜如花。
刘妍接过宫人端来的汤药喝下后,霍去病懂事的给刘妍端来枣花糕:“吃些枣花糕就没那么苦了。”
刘妍吃了枣花糕后,又拿了块枣花糕递到霍去病面前:“去病兄,你也吃点儿。”
刘妍和霍去病一起吃着枣花糕,两人很是开心。
椒房殿前殿,雕栏玉砌的宫殿,也内少了刘彻而让陈娇觉得索然无味,再多的仕女婢仆,也不能掩饰陈娇寂寞的内心。
华衣美服的陈娇坐在案几前自言自语:“卫子夫,你有陛下的心,平阳公主的倾力相助,皇太后的庇佑,还接二连三的生孩子。这一次,我要让你一次失去两个孩子。”
陈娇将一包药粉给了丝竹:“去,把这个药下在卫夫人的补品中。”
丝竹此刻只觉得手中的药粉奇重无比,陈娇看向丝竹:“怎么?不敢?”
“奴婢谨遵皇后吩咐。”丝竹拿着药粉离开。
昭阳殿
宫人们进进出出,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还未进殿门的刘彻很是担心。刘彻走进昭阳殿,一众宫人纷纷跪下行礼:“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刘彻本只是来看看卫子夫,却见到这副情景,刘彻向若离问道:“若离,卫夫人这是怎么了?”
“回禀陛下,卫夫人喝了补品,便一直说肚子疼,太医来说,怕是要早产了。”若离急忙说道。
刘彻面露怒色,对若离说道:“把卫夫人用过的补品拿去太医苑给太医令检察。我倒是要看看,这补品里究竟有什么文章。”
一宫女听到这话,双手不停的发抖,慌张地跪到刘彻脚下:“陛下,奴婢该死。奴婢是迫不得已才在卫夫人的补品里下了药。”
刘彻愤怒的吼道:“你大胆,卫夫人心地纯良,从不曾薄待过下人。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宫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刘彻:“是……是椒房殿的丝竹,逼着奴婢做的。”
“来人,拖下去斩了。”刘彻气愤的说。
刘彻此刻只希望卫子夫能够母子平安,其他的事情,还来不及去思虑。
一声啼哭打破了刘彻空荡的思绪,卫子夫又生下一个公主。若离走出来向刘彻行礼,面带喜色恭喜刘彻:“恭喜陛下,卫夫人平安产下一位公主。”
刘彻面上的愤怒稍缓,高兴的说:“好,好,平安就好。昭阳殿所有人,纷纷有赏。”说完便又吩咐了宫人:“你们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好照顾卫夫人和公主。”
刘彻不同以往,立即进屋去看卫子夫和公主,而是离开了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