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鲜少有这样骑马的机会,坐在马上很是高兴。刘彻的马在最前面,卫青的马紧随其后,很快便到了上林苑。
“妍儿,你想要父皇射个什么?”刘彻高兴的问刘妍。
刘妍高兴的说:“我喜欢兔子,父皇帮儿臣射个兔子吧!”
刘彻开怀大笑:“好,那我就给我的小公主射只兔子。”
刘彻才射下一只鹿,刘妍看到草丛中逃窜而过白色兔子,激动的对刘彻叫喊:“兔子,兔子,父皇你看,那儿有只小兔子。”
刘彻一言不发,刘妍就看刘彻手中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出去,就射中了一只小兔子:“来人,去把兔子拿来。”
“诺。”一侍卫应道。
刘彻高兴的对刘妍说:“妍儿,你看,父皇答应你的,给你射回了只兔子。待会儿我们就把她烤了吃。”
刘妍边点头边说:“好。”
刘妍吃过烤肉,刘彻突然向刘妍问道:“妍儿,父皇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刘妍反问道:“父皇可否先说说,究竟是什么地方?”
刘彻轻笑道:“父皇带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刘彻牵着刘妍对卫青吩咐道:“卫青,卫长公主就与你同乘一骑。”
刘妍乖乖走到卫青的马边,卫青将刘妍抱上马后自己才上了马。刘妍很是好奇,刘彻这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莫非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地方比未央宫还要好吗?
“舅舅,父皇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刘妍向身后的卫青问道。
刘彻对后面的侍卫吩咐道:“你们都不必跟来,有卫青和霍去病随行便可。”
“诺。”刘彻身边的舍人一脸的担忧。
刘彻骑着马在前面带路,直到城外上了山,绕过了一片树林,又下马撑着竹筏,穿过蜿蜒细长的水路,两边还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一片争奇斗艳的景象。
刘妍抬头看着两边的花儿,过了许久才渐渐看到一片桃林,又渐渐看到一座房子。
那房子没有未央宫的巍峨与奢华,此处处于山林,远离了长安街上闹市的喧嚣与嘈杂,在这深山之中别有一番风味。
房子的周围有山水环绕,若不是刘彻带路,想必刘妍自己是找不要这里的。
刘彻首先走下竹筏,带着刘妍、卫青和霍去病向桃林走去。穿过桃花林,才真正的看到那诺大的居所。
这居所从远处看上去不大,近看却是很大,隐约看过去,错落的一间间屋子,都能及上卫青的府邸那般大小了。
院落没有长安城里各大府邸的华丽,可却是独有那一份别具一格的淡雅风味。脚下穿过的细细的小溪就像是要阻隔走去那居所的去路。
“父皇,这是什么地方?”刘妍向刘彻问道。
刘彻指向门前匾额上的四个大字:“你看,这是父皇命人特为你建造的别苑,你可喜欢?”
刘妍高兴的点了点头说:“儿臣喜欢,那这里以后就是儿臣的吗?”
“当然了,这个别苑,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你若是喜欢,可以偶尔到这里来住住。”刘彻牵着刘妍的手走过潺潺溪水上的小木桥。
卫青看着门头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念道:“倾妍别苑。”
‘妍’是刘妍名讳中的‘妍’字,可见刘彻对刘妍这个女儿甚是用心。
“对,倾妍别苑,妍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的公主,一定是天下最美的倾世红颜。”刘彻自豪的说。
刘彻转身对卫青吩咐道:“卫青,我已经派了些亲信的侍卫在倾妍别苑镇守,你也调些羽林军在这周围镇守。”
“诺。”卫青应道。
刘妍走进别苑里,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淡雅,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回到宫中之后,刘妍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忘怀别苑里别致的景色。
刘彻才回到宣室,太医令就已经在宣室殿门外等候多时了。刘彻向太医令问道:“太医令有何事禀报?”
太医令俯身向刘彻禀报:“陛下,长门宫中陈皇后得了疯狂之症,一直在病言疯语,谁也不认识,口里只念着陛下和卫夫人。就连馆陶大长公主去了,也是无用。”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疯了呢?长门宫的人,是如何侍奉陈皇后的?”刘彻问道。
太医令答道:“许是陈皇后被废,在心理上还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沉重打击,这才会导致陈皇后失了心智,以至疯癫。”
“除了伺候的宫人,还有一切法度照旧,只让馆陶大长公主去看看陈皇后就行了,就莫要让别人再去长门宫了。”刘彻吩咐道。
:“诺。”
刘妍在宣室外听到这个消息,甚是惊讶。长门宫处于去霸陵的路上,一座孤独的别宫。陈娇独自住在长门宫,就是锦衣玉食又如何。
刘妍悄悄出宫去,求了卫青许久,卫青才答应刘妍,陪着刘妍到长门宫去看陈娇。
刘妍才下马,就听到长门宫里传来陈娇的声音:“哈哈哈哈……卫子夫,你终于还是倒下了,到底我还是皇后。”
刘妍听到这声音,吓得大声叫出来。陈皇后闻声出来,看到刘妍就抓着刘妍的手:“哈哈,本宫终于抓到你了,都是因为你,陛下才不来椒房殿,才会冷落了我。你该死,快去死吧。”
陈娇说完便掐着刘妍的脖子,卫青边阻止陈娇边向一旁的宫人吩咐道:“还不快来拉开陈皇后,都要看着卫长公主被陈皇后掐死吗?”
几个宫人这才走过来拉扯着陈娇,就在刘妍被陈娇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馆陶大长公主来了。
馆陶大长公主立即走过来拉过陈娇急切的说:“阿娇,你别这样。”又转过身对宫人们吩咐道:“你们去准备马车,送卫长公主回宫。”
“诺。”
陈娇又看着卫青,把卫青当成了刘彻,拉着卫青疯言疯语道:“陛下,你可算是来看娇儿了,我知道,陛下心里还是喜欢娇儿的,是不是。”
卫青谨慎的拉开陈娇:“臣乃卫青,并非陛下,陈皇后莫要如此。”
馆陶大长公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还是别在这儿刺激她了。”
刘妍和卫青上了马车后,刘妍想:“原来这便是司马相如在那篇《长门赋》中写的凄美绝伦的陈皇后,如今退居了这长门宫才没多久,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从来没有一刻,刘妍这样深刻的感受到宫里的女人还有这样凄惨的一面。即使陈皇后当初如何的风光高贵,如何的一腔傲骨,如今到了这冷宫,这一生也就完了。
马车只是停在了长门宫外,刘妍拨开马车上的窗帘,看向馆陶大长公主扶着陈娇向长门宫的大门走去。
刘妍好奇着,为何陈娇见到自己的和卫青会那样激动,而馆陶大长公主来了,却是这样一反常态的安静。
刘妍独自下了马车,卫青也悄悄下了马车,跟在刘妍的身后。刘妍走到长门宫紧闭的大门前,几个宫人看到刘妍,刘妍轻声命令道:“都退下。”
几个宫人欠身行礼退下,刘妍贴在门缝上,透过门缝看到陈娇与馆陶大长公主相对而坐,而陈娇全然不像是一个有疯癫之症的人。
刘妍俯耳去听馆陶大长公主和陈娇之间的对话,陈娇向馆陶大长公主坦白道:“阿母,别为我担心,其实娇儿并没有疯。”
馆陶大长公主惊讶而又欣喜的看向陈娇问道:“娇儿,你没有疯?这可是真的?你可知道,我听闻你得了疯癫之症,又来看过你两回。回到府上之后,每日都是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阿母,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出此下策。我这是用苦肉计,希望能引来陛下看看我,我才能有机会回到陛下身边。”陈娇双目饱含泪水。
馆陶大长公主握着陈娇的手欣慰的说:“只要你没有疯,我便安心了。你说的对,虽然已经退居长门宫了,可还是要想办法让你回到陛下身边。我的娇儿还年轻,不能这一生就断送在了这长门宫。”
“阿母,在卫子夫生下皇子之前,我一定要想办法驾到陛下身边,扳倒卫子夫。阿母是娇儿最亲近的人,可要帮帮娇儿。”馆陶大长公主面对陈娇这样的乞求,又如何能拒绝呢!
馆陶大长公主微微笑着说:“娇儿,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女儿,我这做母亲的,又如何会不帮你呢!你要母亲做什么,母亲都会为你去做。”
“我继续在长门宫装疯,只要阿母为我引来陛下,就让我再使一出苦肉计。”陈娇若有所思道。
馆陶大长公主边点头边说:“好,母亲一定为你办到。”
刘妍在门外听到这些,甚是震惊,就要刘妍要叫出声时,卫青适时的在刘妍的身后捂住了刘妍的口鼻。
刘妍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卫青跟来,以为是有什么人要对自己不利,在卫青怀里拼命挣扎着。
卫青将刘妍抱到马车上,这才放开捂着刘妍的手。刘妍回头看到卫青,紧张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惊讶的叫:“舅舅?怎么是你?”
卫青认真的说:“好在是我跟在你身后,方才你若是喊出了声,再让馆陶大长公主听到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那你就危险了。”
“舅舅,你一定也听到了,陈皇后的疯癫之症是假的,她装疯是为了回到父皇身边,是为了要去伤害阿母。”刘妍激动的说。
“舅舅听到了,可那又如何?陛下为了废黜陈皇后,处心积虑了多年才将陈皇后打入冷宫,又怎会轻易的就留陈皇后在身边。陈皇后如今远在长门宫,对你阿母构不成威胁。”卫青冷静的说。
刘妍想起陈娇要对付卫子夫,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身子瑟瑟发抖:“不,我要去告诉父皇,我要去告诉阿母。”
“妍儿,此事你绝对不能说出去,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可以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即使是陛下和你阿母,也都不能说。”卫青紧张的对刘妍说。
刘妍惊讶地向卫青问道:“为什么?舅舅,难道你要让我看着阿母有危险而什么都不做吗?”
“在宫里,在陛下身边,知道的越多,掌控的越多,权力越大,就越危险。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以为是自己冷血,可恰恰这才是在保护你自己。”卫青的话让刘妍清醒了一半,也让刘妍的心不再那样纯粹。
刘妍的泪水从眼眶落下,口中喃喃道:“舅舅放心,这件事,会烂的妍儿心里。”
卫青将刘妍抱在怀里安慰:“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什么事儿也没有。舅舅向你保证,你不会危险,你阿母也不会有危险。”
回到长亭殿以后,刘妍久久不能忘怀在长门宫外发生的一切。如意给刘妍端来茶水,看到刘妍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关切的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刘妍看向窗外的阳光说:“如意,你说,陈皇后在长门宫,是不是也如我这般望向窗外的天空与景致。只是她与我不同的是,我是自由之身,而她却失去了自由。”
“公主怎么去了趟长门宫,就忽然之间怜悯起陈皇后了。陈皇后如今会住在长门宫,会是她自己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如意此时提起陈皇后,竟也能如此的轻描淡写。
刘妍回身看向如意笑言:“你说的没错,陈皇后确实是自作自受。这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因她一个人,三百余人受到牵连而丧了命,这其中,也包括你的阿姊——楚服。”
如意颔首掩饰自己内心的伤感,不敢让刘妍看自己的眼睛:“巫女楚服也是罪有应得,并非是陈皇后牵连。况且,如公主当初所言,奴婢只是如意,与巫女楚服没有一星半点的干系,楚服的女弟楚如,早在巫蛊之案中就已经死了。如今的如意,是一个重获新生的如意,是卫长公主身边忠心的侍女。”
“看来是本公主错了,又提了些不该的事。如意你说的对,楚如早在巫蛊之案中就已经死了。你只是如意,只是一个本公主身边忠心的侍女。”刘妍接过如意手上的茶水说。
深夜,如意听到刘妍在寝殿内的叫喊,立即跑去问道:“公主,可有何吩咐?”
由于白天长门宫外发生的一切,刘妍被恶梦惊醒,额头上都是冷汗:“如意,你说,若是我心里有一个秘密,一个对谁也不能说的秘密,我该不该对父皇或者阿母说?”
“竟然是秘密,按理最好是不能说出去的。”如意回答道。
“可是不说,我憋在心里甚是难受。”刘妍轻声说道。
如意走到刘妍身边安慰道:“公主不妨对如意说,这样公主心里就痛快了。如意发誓,公主所说的话,如意绝不会向别人透露半个字。”
刘妍本是想对如意倾诉一番的,可想到卫青在马车里对自己说的话:“在宫里,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在宫里,知道的越多,就越是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即使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刘妍不愿让如意再处于危险的境地。
“陛下的公主的父亲,一定会好好保护公主的。如若公主害怕有什么危险,大可以告诉陛下。毕竟天下间最亲的,莫过于父母与子女之间。”如意劝慰道。
刘妍心里正暗暗纠结着,究竟该不该对刘彻说出实情。
馆陶大长公主又一次到汝阴侯府邸,平阳公主听到婢女来通传时,心里暗暗想着:“这又是要来做什么,事已成定局,这又是何必。”
馆陶大长公主正跪坐在厅堂等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才走进厅堂就吩咐了站在一边的婢女:“都退下吧!”
“馆陶姑母来找平阳,一定又是为了阿娇的事儿吧?”平阳边跪坐下来边说。
馆陶大长公主浅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平阳的这双眼睛,这一次,我确是为了娇儿的事情来找你没错,只是不再如上次那般的质问。”
“馆陶姑母来找平阳,还能有什么别的事。不知道这次馆陶姑母是因何而来?”平阳公主客气的问道。
馆陶大长公主向平阳公主问道:“前些日子,阿娇在长门宫得了疯癫之症,不知此事平阳你可知道?”
平阳公主整日在府里,此事还真的从未听说过,惊讶的向馆陶大长公主问道:“竟有这样的事情?馆陶姑母可有去看过阿娇?”
“我去长门宫看过几次阿娇,只是每次她都是口口声声的喊着陛下,还时常将我看作是陛下。身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这番模样,实在是有一种心在滴血的疼痛。平阳你也是身为人母的人了,应该知道姑母的这种感受。”馆陶大长公主说的声情并茂。
平阳公主又问道:“那馆陶姑母来找平阳,又有何用呢?”
馆陶大长公主看着平阳公主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但为了陈娇,馆陶大长公主还是默默忍下了这一切,一副讨好的模样对平阳公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