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乔茵以为是自己眼睛被泪蒙住了，但她转过头看向正前方的树林，非常清楚。

        再看司陆，仍旧是模模糊糊。

        这是为什么？

        听见司陆在喃喃念起什么口诀，乔茵也不敢打扰他，就那么呆呆地注视着他，虽然她压根就看不清他的容颜。

        淡金色光芒笼罩在司陆身上，将他本来就不太清楚的身影晕染得更加模糊。

        “噗”的一声，仿佛是泡沫的破裂，极其轻微的声响。

        像是……心破碎了。

        乔茵反射性地捂住了心脏，恐慌地看向司陆，他的脸愈加模糊了，她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到他的脸颊，却是什么也触不到。

        记得当初看见他的模样，他还抱着她飞上了房顶，现在……

        傻姑娘。

        司陆轻轻叹息，尔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树林。

        乔茵见状飞快地跟了上去，只是她跑不快，等她到达的时候司陆早已经和某个人缠斗在一起，画面像是电影里的快镜头。

        她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楚眼前那个拥有波浪卷长发的女子，就是她的语文老师苏浅！

        是她啊！

        乔茵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身子往后倾斜靠在了一棵树上。

        她的双腿在发抖。

        苏浅的实力不差，看她快速的手法和动作就能判断出来。不愧是捉鬼师家族出身的。

        司陆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苏浅出什么招他都能化解。

        乔茵眼角的余光从附近扫过，发现侧前方有一处石台，上面摆放着两根白蜡烛，细细的火苗被风吹得歪了，仿佛下一秒就能熄灭。

        她的心跳也随着火苗不断地跳动，气息不太稳。

        石台上还有罗盘红线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什么动物的毛发，乔茵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她能够看得出来那肯定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真是的，口口声声说着那些善良的话，摆出来一副善良的面孔，到头来还是她……

        “需要帮忙吗？”

        季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此刻刚好司陆退了一步，苏浅的黄符纸被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乔茵打眼一看就瞧见了黄符纸，当即指了指正在打斗之中的司陆，担心地说：“是的，你快去帮他啊！”

        眼里泛出了泪花。

        他的小姑娘啊，到了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司陆的心骤然发紧，什么也不顾了，对着苏浅就是一番打压，虽说前段时间吸取了引魂珠的能量，但是那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现在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不不不，没有了红翡，甚至比之前还要差。

        他始终没有告诉她，如果他长时间不回到本体之中，就会日渐衰弱，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或许有一天……他会消失。

        他不能说，也不能让乔茵对他产生一星半点的感情。

        灵和人，本来就处于两个世界，如何能在一起？

        再说了，当年的他不是没有怀着这种憧憬，他那么想了，也那么做了，结果真是不堪设想。

        季深眼疾手快，以手做刀狠狠地在苏浅脖颈处砍了一下，苏浅腹背受敌自然是难以抵挡，当下便是往前栽了过去，抹了抹嘴角愤恨道：“季深，不要以为我看不透你！”

        “苏老师，你看我是什么？”季深阴冷地笑了，随后拍了拍胸膛，“我是你的学生啊！”

        “季深！你背后……到底是什么？”

        “我背后什么都没有啊。”季深甚至原地转了一个圈，贱兮兮地说，“现在你看到了，我的背后是什么？”

        苏浅干呕一声，仿佛是要把什么从她的体内呕出来，“哇啦哇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弄得乔茵也想吐了。

        她忍住了这种冲动，抱起双臂冷冷地说：“苏老师，我们都是你的学生，但是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乔同学。”苏浅平复了情绪，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有了显而易见的疲惫，“你大概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吧？”

        她被噎住了。

        的确是不知道，但她也能看出来这是对司陆不利的事情。

        “那苏老师你自己说，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季深说。

        两个人的眼神都聚集在苏浅的身上，一时间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明明做的事情挺正义的，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抓住的感觉？

        她直起腰来，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知道，我在进行封印——”

        “嘭！”

        后面的话她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因为季深上前一步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压在了石台上。

        他异常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咄咄逼人：“封印？你要把红翡封印了对吧？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呃……”被扼住了喉咙的苏浅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季深自然而然地继续说下去：“乔茵是多么依赖司陆，你知道的。老师，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老师，我本以为你真的是秉着对乔茵好的目的，可是现在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让我们怎么相信？”

        “那里……有一个魔……”这些字似乎是从苏浅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说得异常艰难。

        “魔”这个字眼让乔茵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看了看司陆，大喊一声：“够了！”

        “苏老师，从一开始你就说灵是不应该跟着人的，他们都是抱有目的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出来司陆有什么目的！”苏浅的话显然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边说边哭，情绪瞬间失控，“你是怎样的，你看到的世界就是怎样的。你说司陆对我不好，但我现在不还在好好活着吗！如果他想要弄死我早就弄死了，何必等那么久？苏老师，你是捉鬼师，这件事请我知道，但请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他们，不要认为所有的灵都是不好的……至少司陆，至少我相信司陆，他不会害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随后看向了司陆。

        只有一抹红色。

        她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然后她盯紧了那个方向，亲眼看着那抹妖娆的红色……消失。

        泪水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