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音节都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幻听。

        “你是谁？”乔茵鼓足勇气，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周围静静的，没有了任何动静，气氛也恢复了正常，之前的所有异常情况都像是一场梦境，清醒着的梦境。

        被子里实在是憋得慌，乔茵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等确实是没了响动她悄悄地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只觉病房里的墙壁白得刺眼，环顾四周仍旧只有她一人。

        出院后她始终对这件事情疑惑不解，有空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搜索一些传闻中的灵异事件，好巧不巧，竟然误打误撞看到了一个帖子，主题是讲一讲你亲身经历的灵异事件。

        翻了翻发现那些故事不如小说情节曲折，却是十分真实，读起来代入感非常强，就像是真正地发现在自己身边一般。

        乔茵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她小手一抖马上关闭了网页。

        不会真的是见鬼了吧？

        乔茵放下手机习惯性地望向图书馆的窗外，反反复复地思索着落水之后的细节，可终究是想不通，按照以往的认知，鬼应该是很可怕的，可那只鬼为什么要救她呢？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打着旋儿缓缓地落在地上。

        她收回没有焦距的目光，将面前摊开的书翻过去一页，继续津津有味地品读刚刚没有看完的小说。刚进入状态就听到附近有人在不停地说话。

        虽然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图书馆里仍然是十分突兀。

        毕竟是读书学习的地方，莫名出现这种喋喋不休的人就让人非常厌烦，乔茵用食指堵住耳朵，期望着那几个人能够停止谈论。

        一分钟，两分钟……

        乔茵觉得时间变得漫长起来，她抬头看着斜对面墙上的挂钟，一直等到五分钟过去，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旁边的同学也有些不耐烦了，不时地看向说话的人，然而他们视若无睹，丝毫不觉得丢人，反而说得更带劲了。

        “对对对，就是他！帅得不要不要的！”

        “你看过他演的另一部电视剧吗？没看过？快去看吧可好看了！”

        “中午吃什么啊？”

        乔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老天啊，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就让这几个人不要再说下去了，让我专心地看书吧！

        纯属个人吐槽。

        奇怪的是，几秒钟以后他们不再窃窃私语，有的看书有的起身轻轻地走了出去，图书馆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是你吗？

        乔茵不自觉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想说的话，字迹娟秀又工整，猝不及防的，那个清澈的声线再一次出现了，仿佛是有人附在她的耳边，用极低极低的音调说：“是我。”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乔茵吓了一跳，大脑猛然间僵住了，手不受控制地写下心里想着的问题：你是鬼吗？

        “不。”

        乔茵一头雾水。

        “那你是什么？”乔茵忍不住说了出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他却是听到了，声线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我是灵。”

        她撑着脑袋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空座位，好像那个灵就坐在那里似的。

        惊慌之际，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脖子里戴着的那块红翡，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勾起了她深藏在心底的一些回忆。

        仔细想来，自从七岁那年戴上红翡之后，其实已经很多次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比如，有时候想要吃冰淇淋，妈妈从外面回来刚好买了一支。

        比如，冬天在宿舍睡觉的时候，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会感觉有人给自己盖被子。

        比如，不想上数学课，第二天数学老师刚好有事请假。

        她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所以不想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现在既然确定了身边有一个灵，这么说来，其实之前被她认为是巧合的事情，很有可能并不是巧合，而是像今天一样，是这个灵捣的鬼。

        记得在医院里这个灵说“你见过我”，乔茵便是努力地回忆着从小到大所有留存在她脑海之中的信息，殷红色衣袂，如墨一般的长发……

        她见过的。

        月光正好，在一株百年海棠树之下，一袭红衣披身的男子背对着她，长发用红绸带挽起，他负手玉立，修长挺拔的身姿给人以无限遐想。一片海棠花瓣飘飘悠悠地落在他发间，又被风吹走，那妖异的红色衣袂随风扬起，美得像是一个神话。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就凭空消失了。

        极其短暂的一个瞬间，乔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如此清晰，算起来已经有四年了，看到他的时候她才十二岁，然而到现在她仍然记得他骨节分明的手，他飘摇不定的衣角，他倾泻而下的黑发……

        还有，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寂。

        偶尔她也会想起这个画面，但更多的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这般妖娆的人应该只在漫画里出现才对，现实生活之中怎么可能会有？

        乔茵不甘心，上网去寻找了各种有关于灵的信息，但所得少之又少。有一种说法是曾经和自己有关的亲人或者是恋人，不甘心分离，于是在死后始终跟着对方，不会产生任何伤害，叫做守护灵。

        所以……那红衣男子会不会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乔茵在学校论坛灵异版块的一个帖子后面回复说自己身边可能有个灵，没想到那个楼主很快给了回复，告诉乔茵可以通过冥想加深和灵的交流，试着问一下他叫什么，如果征得他的同意，还可以让他显现出身形。

        当晚乔茵决定试试。

        宿舍的妹子都睡去了，乔茵躺在被窝里，闭目凝神努力地排除所有杂念。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意愿，那就是问一问这只灵到底叫什么。

        问了好几句都没有应答，乔茵不禁产生了怀疑，是方法无效还是他不在？

        “你在吗？”她试探性地问，几乎没有抱有被回答的可能性。

        那个清泉一般的男声响起：“我在。”

        心里蓦然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