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一章 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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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梦啼婆罗岸》
作者:石虱子3
字数:2331
更新时间:2017-03-29 09:14:04
新年过后,公孙濳年满十八,距离他及冠之期越来越近,因听信林砚之所说的恩科一事,他勤学苦读,日日在书房中,公孙巽看到大儿子这般用功,自然是知道他还有入仕之心。
这日,公孙巽无事,便叫了公孙濳去他书房。
“你这般苦读自是好的,只是用意若还是在科举入仕就不必了。”公孙巽道。
若公孙濳以前只是随波逐流,像这天下大多数读书一样,只想寒窗十年盼天下知,那他可能还会听从父亲的安排,当一个教书先生,偏安一隅,聊度此生。如今他游历了大半个璟国,看到了民生疾苦,早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心。
“为何父亲总是不愿儿子入仕?”公孙濳问道。
公孙巽望着目光鉴定的儿子,叹道:“你可知道我公孙氏百年绵延,为何如今只剩我这一脉?”
公孙濳疑惑,道:“不是适逢战乱吗?”
公孙巽摇头,说:“你不知,在你曾祖父那一代,我们公孙家也曾人丁兴旺,只因得罪了朝中悭吝之人,遭人陷害,多数族人皆被暗害,所以如今才人丁寥落。你年纪尚小,不懂那朝廷之中的党派纷争。”
“父亲,这便是你阻我入仕的原因吗?”公孙濳问道。
“为父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安一世,为我公孙家传承香火。”公孙巽道。
“这朝中多人,难道个个都会不得善终?若是只为一己之私,弃天下万民于不顾,这还是一个读书人应该做的吗?”公孙濳愤慨:“当今天子有改革新政的想法,正是广纳贤才的时候,孩儿才识虽不及祖上先人,但有一片为民之心,请父亲不要阻我。”
“你是不是抱定主意,一定要科考了?”公孙巽问。
“是!”公孙濳直视公孙巽,说道:“孩儿主意已定。”
“哎”公孙巽长叹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为父知道你自小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但我有一事必须要诉与你知。”
“什么事?”公孙濳问道。
公孙巽却不答,而是对着门外喊道:“夫人,请进来吧。”
公孙夫人进门,从谈话开始,她就一直守在门外。
公孙巽看到夫人进来,对她说道:“如今只有把真相告诉濳儿了。”
公孙夫人笑着看着她的相公,眼中含泪,说道:“但凭夫君做主。”
公孙濳看着父亲母亲这番动作,倒不知道何故了,他问道:“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
“你去把那忠毅王妃送给你的玉佩拿来。”公孙巽叹道。
公孙濳眉心一皱,不知道此时此刻要取那玉佩何用。他虽有疑问,但还是依言,将那玉佩取来。
“就是这块玉佩吗?”公孙濳将玉佩递给父亲。
公孙巽却不接玉佩,而是说:“你知道这玉佩上刻的是什么吗?”
“好像是一种瑞兽,孩儿具体不知。”公孙濳答道。
公孙巽看见大儿子茫然的表情,说道:“乃是嘲风,龙生九子,第三子就是嘲风。”
“嘲风好险,能清除灾祸,威慑妖魔,这个孩儿知道。”公孙濳答。
公孙巽看他还是茫然不懂,说道:“璟国开国至今已逾一百年,立国伊始,高祖皇帝曾亲封他的第三子为忠毅王,表彰他忠毅勇猛,敢为人先。这以后,忠毅王的爵位就由的子孙沿袭。忠毅王府的图腾标志就是嘲风。”
公孙濳听父亲说到这些,忙问:“这玉佩如此珍贵,那王妃为何要将它赠与我?”
公孙巽不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上一任忠毅王孟世杰曾拜我父亲为师,我们俩曾经同窗数载。直到他征战北戎,英年早逝。当时他的夫人刚刚怀有身孕,不想却胎死腹中。忠毅王妃曾经过继一子,不想那孩子未长到十岁就病逝了。如今那忠毅王府无人承嗣。”
“父亲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公孙濳问道。
公孙巽长叹一口气,隐忍泪水,说:“这天下间所有的读书人皆可参加科举,只有一种人不可以。”
公孙濳皱眉,问道:“哪种人不可以?”
“科举取士原是天家为了选拔人才而举办的考试,天家之人自然不用参加科考。”
犹如一阵当头棒喝,公孙濳只觉全身如被灌雷一般,头皮发麻,哽咽问道:“父亲是指我是天家之人?”
“不错,你就是忠毅王的遗腹子。”公孙巽答。
“父亲不是说那遗腹子胎死腹中了吗?”公孙濳显然被父亲的话震慑了,不敢置信。
“若非此番说辞,王妃她青年丧偶,一介弱质女流,自昭溟远嫁来此,孤身一人,如何保得住她唯一的孩儿。”公孙巽答道。
公孙夫人看他震惊无措,说道:“那个孩子被悄悄地送到了公孙府,由我们将他养大成人,待他及冠,就将真相告诉他,送他回他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你频频央求要去科考,我们也就明白,你的身世已经不可能再隐瞒得了了。”公孙巽叹道:“我们已经与你的亲生母亲通过信,要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你大了,应该回你该回的地方了。”
‘回我应该回的地方,哪里是我本来应该在的地方?’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是公孙濳,出生清流,一介布衣,哪里来的天家之子?
公孙夫人看着大儿子凄楚痛苦的模样,暗暗拭泪,说道:“你与我们在汭南生活,可是你的生母却独自一人面对朝堂纷争,叫你去修葺老宅,不过是寻个由头,好叫你们母子二人能相聚见面。”
公孙濳被自己的身世震惊,忘了这番对话是如何结束的,他十八年来的认知统统都被颠覆了,原来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母与自己根本没有血亲关系?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他,根本不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公孙家的子弟。
辛巳没有想到公孙夫妇会这样干脆直接地把公子的身世和盘托出,她以为至少要等到公子及冠成人。
辛巳不放心公孙濳,偷偷跟着他,看他漫无目的地在野外晃荡,看他在林中持剑练武,她却连一句慰藉的话也说不出来。辛巳心急,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简直要把她淹没了一样。
他的痛苦,他的烦闷,仿佛连着一根线,牵动着辛巳的心,叫她跟着心优,跟着难受。
汭南温暖,一年中冷不了几天,但这初春的天气里,竟然下起雪来,仿佛十三年前的那场雪。
辛巳跟着公孙濳在雪中踟蹰,雪花飘在他的身上,雪水将他的头发都打湿了。他却视若无睹。
直至日暮,天光暗了下来,他走回城中,城中近来多了一些北境迁徙而来的难民,哀鸿遍野,他将银钱送给一户怀抱婴儿的人家,交代他们买点吃食,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夜。然后,公孙濳回到公孙家的小院,没人知道能够了解他经过什么样的冲击,但他此刻已经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