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对牛弹琴

        人在临死的那一息间会想些什么？一些往事？还是最挂念的人？

        小西觉得都是假的，因为他在临死前，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想。这并不是他不去想，而是因为心里害怕，什么都想不了。

        江湖上是充满奇迹的，就像小西，他以必死无疑，却偏偏没有死。不但没有死，就连受伤都没有。

        一股很温暖很舒服的气息包围着小西，就如一只大气泡般把小西保护在中间。小西十分惊异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黑衣老人站在自己旁边，正是那位王公子的老仆。

        不用说，小西也知道是这位老人救了他。

        白发老人衣袖轻轻一拂，骆驼次子连退三步。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你……你是袖里乾坤？”

        白发老人轻叹一声，说：“你退下吧！”

        骆驼次子犹豫一下，终于转身而去，他在离开之时，回头恨恨盯了小西一眼，目光如刀。

        王公子走进来，他微笑地对小西说：“方公子，你好像惹上了大麻烦了，那个驼子很不简单的哦！”

        小西一笑，说：“马松大夫因听了王公子你的话，才惹上了大麻烦；你看，他除了被打得屁股开花外，还被关了一夜的牢。”

        王公子白玉般的脸闪过一丝歉疚，说：“昨晚有事，不能分身，连累了马大夫；方公子放心，我立即还马大夫一个公道。”王公子说罢，往堂上走去。

        柳知县看见王公子与一名老仆进入公堂，然后就看见金虎镖局请来的靠山、那个驼子退走，他正莫名其妙，便看见迎面走过来的王公子。柳知县正想喝斥，但看着王公子气宇轩昂不怒而威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王公子走到柳知县面前，从怀里取出一面金牌，在柳知县眼前一现。

        柳知县立即跪在地上，说：“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恕罪恕罪。”

        王公子问：“百草堂马松郎中之妻被奸污此案，你审完了吗？”

        柳知县在官场打滚多年，自然是懂得见风使舵，他说：“罪犯区固已经认罪，下官已经作了结案。”

        ……

        ……

        马松报了妻仇，但心情却没有半点高兴。

        小西陪着马松回到了百草堂，帮马松办他妻子的丧事。

        待马夫人入土入安，小西和杜青花也向马松告辞，他们想往梅沙镇，打探凤家的消息。

        小西和杜青花刚走出百草堂门口，就看见了王公子。

        “方兄弟，杜姑娘，你们这是去哪里？”王公子双眼看着杜青花，眼神中带有隐隐的焦急。

        小西微笑道：“我们去宝安县的梅沙镇，本想向王公子告辞的，但不知王公子的住处，只好不告而别了。幸好现在看到王公子，正好当面辞别。”

        “方兄弟和杜姑娘怎么走得这么急，我还想与方兄弟痛饮几杯的。”王公子脸上尽是不舍的神色，双眼不时看着杜青花。

        小西心里暗笑：这家伙喜欢上青花姐吧！的确，杜青花是江湖上罕见的美女，不但容貌出众，而且还有一种英姿飒爽的美。小西心里也非常纠结，他昏迷那晚，不但与杜青花相拥而眠，而且他醒后还亲吻过杜青花；可是自小西懂事起，他心里就只爱表妹凤雅一人，这爱意至今从没有动摇过。

        杜青花自从被小西亲吻后，她对小西更加温柔体贴，简直就是一个贤妻良母。

        小西忽然问：“王公子，跟随你的那个老人家很厉害呀！他叫什么名字？前天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便被那个死驼子杀了，真的很感谢他。”

        王公子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微笑着说：“他叫‘袖里乾坤’林成，在我王家已经十几年了，是我带出来的家仆之一。”

        小西心里有点奇怪，这“袖里乾坤”的名气能吓退骆驼次子，按理说应该名震江湖才对，但自己偏偏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小西对着王公子一抱拳，说：“王公子，就此别过，再见了。”

        “可惜我有点事要处理，要不跟方兄弟一道游玩到梅沙镇也是一件乐事。”王公子很失望地说。

        小西与杜青花上了百草堂前的一辆马车，慢慢驶出了平湖镇的大街上。

        车子走远，王公子仍站在那儿，他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叹口气，喃喃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马车走得不快，黄昏时分，小西让车夫停下，因为他肚子饿了；正巧马车到了一个叫桃花村的地方，正巧小西往车窗外看时看见路旁的一面酒旗。

        杜青花虽然话不多，但她和小西坐在马车上，心里却是非常开心的。

        小西和杜青花下了车，便看见酒旗飘扬下的桃花酒家。

        走进桃花酒家，不大，店面只摆放四张桌子，三张桌子已有顾客。小西的杜青花坐了一张空桌。

        小西招来了店小二，点了几样菜和一壶酒家自酿的桃花酒。待酒菜上来后，小西发觉这几样菜烧得色香味俱全，桃花酒也很醇美。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走进酒家，只见他头戴一顶旧草帽，身穿破旧灰黑衣，裤脚卷到脚肚，赤足上沾染泥巴，五短身材，皮肤黑得发亮。一看这造型，便知此人是一个农夫。

        农夫在店里一看，已经没有空桌了，他犹豫一下，走向一个外表斯文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因为那儒生只一人占一张桌，农夫想搭台吃饭。但农夫还没有开口，那儒生已经拒绝，说：“对不起，你不能坐这里，对着你我怕我没有胃口吃饭。”

        农夫有点尴尬，他面红耳赤地望向店小二，但店小二的眼睛却望向别处，他也不想安排农夫在此吃饭。店小二也看不起农夫，也许在他眼中，就算做个侍候人的店小二，也要比农夫更有身份。

        小西最看不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他站起身，对着那农夫高声说：“那位大哥，请到我们这桌吃饭。”

        农夫憨笑一声，走到小西的桌前，说：“多谢！”

        小西一笑，“客气什么？大家都是来吃饭的。大哥若不介意，我们先喝一杯。”

        杜青花已经倒了一杯桃花酒，端到农夫的面前，说：“大哥请喝酒。”

        农夫有点惊异地看了小西和杜青花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他把杯酒一口喝了，说：“酒好，人也好。”

        小西年纪虽然不大，但他的性格开朗、喜欢结交朋友，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他都能交朋友。小西高呼店小二添酒加菜，与农夫畅饮起来。小西说：“在下方小西，未请教大哥姓名？”

        农夫笑笑说：“我叫黑牛，是个农夫。”

        小西一笑，心道：还用说，谁看到你，都猜得到你是农夫。小西举杯说：“黑牛大哥，我们干杯。”

        掌灯时分，小西都有几分醉意了，而黑牛也酒够饭饱了。小西结了帐，说：“黑牛大哥，我们要去客栈住宿，请问你是附近的人吗？你需要住宿吗？”

        黑牛说：“我也是路过此地，明天一早这往梅沙镇。”

        小西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正好同路，我们一起住客栈去。”

        桃花客栈是这里唯一的一间客栈，小西开了两间房，他与农夫住一间，另一间让杜青花住。

        农夫的睡眠很好，头一靠枕头，便呼呼大眼。小西没有睡，他在打坐调息……

        第二天一早，小西醒来，看见农夫已经起床了。小西去唤出杜青花，三人便上路了。

        农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小西虽然健谈，但农夫除了种田有一番见解外，其他的事像一无所知，与他聊天，小西也不禁索然无味。

        杜青花看见小西的样子，忍不住一笑，说：“小西，快正午了吧？如果前面有饭馆，我们就停车吃饭。”

        小西精神一振，他喜欢吃，更喜欢喝。只可惜，沿路居然没有饭店酒馆。车子忽然停下，这并不是小西发现有吃的地方，而是道路中间站着一个人。

        烈日下，那个拦路人显得瘦小、苍老、孤寂和可怜。

        小西却苦笑，因为那个人便是阴魂不散的骆驼次子。小西看着农夫，说：“黑牛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农夫笑了笑，说：“方兄弟有什么事尽管说，我黑牛一定尽力。”

        小西说：“我想请黑牛大哥把这马车往原路回去，帮我把这个姑娘送回平湖镇。”

        农夫一呆。

        “不，我不回去；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要和你在一起。”杜青花高声叫起来。

        农夫也摇头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是要去梅沙镇的，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小西焦虑地说：“黑牛大哥，实不相瞒，前面那个驼子是我的仇敌，他武功很高，我打不过他；如果你们跟我在一起，我怕他会伤及无辜。你们先回去平湖镇，我脱身后再与你们会合。”

        农夫仍然摇头，说：“那个人都那么老了，我一拳都能把他击倒，怕他什么？我们上路吧！”

        小西又苦笑，与一个农夫谈武功，那根本就是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