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好。皇上请稍等。”
断云千倒是没看出来万俟有什么不妥，这么黑也看不出什么，便自顾自抹黑去找油灯了。
当微弱的火光渐渐亮起来，油灯被完全点亮，灯光下的万俟看了为她倒水的断云千一眼。
那一眼，夹杂太多说不清的情绪。还带着少些的迷茫和……似乎是渴望的神情……
“东南之行还需一些时日。以后还是叫我大人吧……”
接过断云千双手递来的茶水，万俟轻捻一口，随后一饮而尽。
“好。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没有笑，灯火下，光影下，他那漂亮的繁星之眸里只有似水的柔情。
果然，不管在何处，此夜注定不安宁……
择日。
天空泛着鱼肚白，东方太阳初升。清晨第一缕阳光透射过树荫，马队外的诸位已早早醒来开始收拾东西。
清晨的太阳映着雨露缓缓升起，夏侯约惘仰头，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倒也是清醒了不少。
肖武替卜粲收好他俩的铺被，独活则是替夏侯约惘收好他俩的铺被。一切收拾妥当，肖武和独活拿着被褥跟着从不摘下面纱的两姐妹花，四个人候在了马车外。
少时。马车车门“吱呀”一声由内开启。在外候着的四人便只瞅见，稍作收拾和整理好自己的断云千探出了头。
“断大人早。给大人请安。”
“参见断大人。”
四人微微欠身，齐声打了声招呼。
“早……大人好像醒了。就让其其木和其木格伺候她洗漱穿戴吧。我得先下车了……”
断云千今天精神头好似不佳，本是轻柔的嗓音也有些沙哑。鼻音很重，满脸困倦。
夏侯约惘已走了过来，跟手上没拿东西的其其木一同扶了一把要下车的断云千。
待断云千下了车。那旁，其其木先上了车然后在其木格的帮助下把其木格、肖武、独活手中的东西接过，后在马车中安顿好。
其其木之所以没有一上马车就去伺候万俟，那是因为她见万俟已自顾坐与车中，手里还握着清茶，长发披散，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
见状，因常年伴与万俟身旁的其其木，深知她的脾气，其其木就自然而然先处理自己手中的事了。
待其木格上了车，两姐妹关好车门，一同看向万俟。
“皇上？”
“断云千那个傻货似乎感染了些许风寒。你们两个一会儿替他在车中的杂物里找寻些能否愈治风寒的药，让他服下。”
万俟正身，放下手中的茶杯，侧目看着两姐妹并交代着。
“啊？……是，奴婢们知晓了。”
两姐妹本以为万俟会叫她们开始替她收拾行头……可，她一开口竟然是那位断王爷！
车外，旁开的一棵大树下。独活站的高高的，踮着脚，双手举着水袋替夏侯约惘和断云千倒水洗漱。
夏侯约惘清水抚脸而过，然后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拉了拉有着些许褶皱的衣角，算是洗漱完毕。
断云千拖着好似无力的手，接了一把独活浇下的水，伸出头，对着脸拍了过去……
“喂断大人！你是没睡醒吗？”
夏侯约惘挑了挑长眉，带满无奈的眸子看着打湿了自己的俊脸及衣领的断云千。
“没有啦，夏侯大人……我只是有些发蒙罢了……”
独活收起水袋，断云千接过他递来的布巾，神色略带慵懒的擦了擦脸。
“断大人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收起断云千用完的布巾，独活在一旁带着关切的轻声而问。
夏侯约惘再度挑了挑眉，“什么？断大人你生病了？”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断云千，身体素质还真是有够差的。居然如此的娇弱诶……
夏侯约惘想到了第一次见断云千时的情景……
那日他与万俟同去锦天城外的囹圄深处，刚走近那昏暗灯火处便听见靖国大王禹天罡在那里骂骂咧咧吵吵嚷嚷。
夏侯约惘倒觉得这靖国大王有点意思啊，都这般身陷囹圄命不久矣了，居然还有心情在那里辱骂别人。其中有一句，娘娘腔什么的。倒是让夏侯约惘很是好奇。
那日禹天罡确实是如同万俟口中的“废物”一般，曾作为一国之君却没有国君的样子，身陷囹圄之时也没有考虑到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还敢嗤笑别人。真是死有余辜！
不过，让夏侯约惘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小国寡民的云国大王断云千。他并非夏侯约惘一开始听闻的那样是个胆小怕事献国而苟求生路的人……
真正的断云千，虽是性情怯弱，却也是个睿智单纯的家伙。而且，不会武功，不懂刀枪……而且现在看来，身体素质真的是很弱啊……
“我……”断云千微微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断大人！断大人！”
一旁，其其木拿着一包东西跑了过来。递给断云千。
“这是什么？”
断云千接是接下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疑惑道。
“大人担心断大人因夜寒而感冒生病，特意吩咐我们姐妹俩为断大人找来这散装药剂。等下升火煮水，叫肖武或是独活他们为断大人熬药。”
其其木自然已经和其木格伺候万俟洗漱穿衣完毕，这才拿着药，带着万俟的口谕传达给断云千。
她揣摩了下断云千，心中有些好奇。一向不会替别人多想的女帝万俟，她今早居然自己还没安顿好就牵挂担忧起别人来……
“替我谢过大人！也谢谢其其木给我送药前来。多谢多谢。”
断云千再度受宠若惊，万俟居然差人给他送药，还要求别人为他煮药。今天一大早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独活你跟着其其木去找肖武，然后和他置锅点火烧水，为断大人煮药。”
夏侯约惘令独活去办此事，独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下断云千递给自己的那包药，同其其木一起向断云千和夏侯约惘二人行一别礼，后便去忙活了。
“麻烦二位了……”
断云千朝着他们俩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嘴角挂上笑意。以礼待人，以笑对人，便是温柔素雅的他最常见的状态了。虽然，在万俟面前是不能笑的……
“断大人，你应该是能深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里，是不会有平等待人之举的。可你却总是对那些下人那般礼貌……你是上级，就应该有个上级的样子。总是这般平易近人，没有一丝威望，你这样真的好吗？”
夏侯约惘待断云千回过身，对上他的繁星之眸，轻声问着。夏侯约惘他的嘴角，还有着一抹冷笑……
“啊？”
断云千因为脑袋发蒙没有察觉夏侯约惘那一抹笑，只是自顾自的犯了个蠢……
“夏侯大人这么说也并非全无道理。”断云千思索了一番，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不过，我觉得呢……与人礼善则是与自己为礼善。你对他人好，他人定会对你好。这并不是什么平等不平等，什么上级下级或是上等下等的原因。”
“善？……”
夏侯约惘那一抹冷笑挥之而去。他轻颦长眉，眸子因断云千的话而愣了一愣。本是带着讽刺趣味想去调侃调侃断云千，没想到却被他说教了一番啊……真是的。
“嗯……人善则心善，心善才能感染他人呢……”
断云千笑了，那温润柔和的笑靥，在阳光下异常的耀眼。
“人善被人欺……你不懂吗？”
夏侯约惘不以为然，微垂的眼眸添上了寒意，毒蛇般的眸子便不自觉的显露出来。不过他没有抬眸，所以断云千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
“你要相信，善意总会感化他人的。”断云千还是那般柔和一笑。
“你很有自知之明当初举国投降，但也是因为你无力回天才选择此举。若你当年国力强盛，肯举兵应战他国强敌。你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以善、以礼待人了……”
风，吹起夏侯约惘的长发，鬓发随风，遮盖住他的脸庞。他长发在面前随风而动，让断云千看不清、也看不懂他眼中的神情。
风中，夏侯约惘没有再说什么了。伸手挽起前额被风吹乱的长发，手指一弯，将其挽挂与耳上，神色如故。
“走吧。用点饭菜，你再喝点儿药。等一会还要赶路呢……”
话了，断云千便见夏侯约惘自顾自的走向马车。脑子暂且转不过来弯儿的他很是不理解夏侯约惘的那番话。夏侯大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当断云千迷迷糊糊的回到马车前时，万俟已经梳妆穿戴完毕，与前几天一样的装束，不过没有戴面纱。
“断云千？你怎么了？”
万俟看着步态懒散，表情恍惚，两眼昏暗的断云千她上前一步。扶正他，凤眸带上担忧，细眉微颦。
断云千对上万俟的凤眸，他欠了欠身，冲万俟点了点头，“大人，早啊……”
“断大人？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完全不知自己风寒加重的他，恍惚啊恍惚……我怎么了？我没事啊……我没怎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