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朗，你敢！”莫天烈挡在清羽身前，神情冷厉坚定。

        眼看莫天烈对自己如此相护，清羽内心矛盾重重，她不是不清楚此时眼前的形势，可她终究是想要一个答案，凄凉孑然地活了八年，谁愿原本幸福的家被一朝摧毁后，真相竟如此模棱两可。

        “你还是没告诉我真相，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就算是死，我也必须要知道凶手到底是谁！”清羽冷冷地扫过众人，抬高声音道：“今天各位既然都在，那就说个明白……谁，是杀害我爹娘的凶手？”

        莫华城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阵欷，随即镇定道：“你想要个明白，自然得请教明白人！”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莫天烈。

        莫天烈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华城，这个逆子对当年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又是从何得知？满腹心事地看向萧诗莺，见她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莫天烈沉思片刻，细细想来自己还真是对这对母子相知甚少！

        “逆子，你想要这惊云国大王之位，大可做些让百姓心服敬德的事，可你竟在背地里与人合谋算计倒行逆施，今日你就算夺了这王位，他日之于你手山河破碎，你有何颜面去见莫家的列祖列宗？”莫天烈这话既是说给莫华城听，更是说给萧诗莺听的。

        无疑，这段话对萧诗莺影响很大，她苍白着一张脸扯了扯莫华城的衣袖，莫华城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心虚地看向一边，“儿臣不明白父王在说什么？”

        “你有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凭你能将这个谋权篡位的计谋策划得天衣无缝？”

        “父王，你还是想想怎样弥补自己做过的错事吧，你外孙女此刻正等着呢！”莫华城适时将话题转开。

        看着清羽近在咫尺的凌厉眼神，莫天烈缓缓地退了几步，长叹一口气，罢了，有多少秘密能被带进坟墓呢！

        “我虽不是杀害你爹娘的凶手，但你爹娘的死，确是由我直接造成的！”

        虽然心中早有几分预料，但听到他亲口承认，清羽还是无法接受，“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这些年来，莫天烈无时无刻不在这样问自己，为什么当年要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二十年前，铭济王朝瓦解，四个番邦国之间的争锋也已渐落帷幕。惊云国依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军事及经济实力都领先于其它三个国家。

        当年以文武全才著称的封闻默乃望月国的第一军师，而他正是小小的望月国竟能与惊云国抗衡最久的重要因素。

        两国之间最后一战在即，惊云国八十万大军对战望月国二十万人的军队，这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纵是封闻默诸葛再世，也不可能扭转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

        就在望月王扛不住莫天烈的压力欲签下俯首称臣的协议时，莫柔颂带着惊云国的军力部署及详细军事地图而来，同时，自惊云国军中策反二十多万大军。最终，望月王凭着自己的二十万军队与被策反军队里应外合，让莫天烈一败涂地。

        举行投降仪式当天，千军万马及其壮观，莫天烈好不甘心之际，却见自己的亲生女儿正立于高台凝望着这一切，当即气急败坏，指着莫柔颂一顿难堪地臭骂。莫柔颂待他骂过之后，与封闻默携手走下高台来到他面前跪下。

        莫天烈全然不顾已有身孕的莫柔颂削的身子跪立在狂风中瑟瑟发抖，气急攻心的一脚踹向她肩头。

        “柔颂！”封闻默心疼地扶起她，凌厉的眼神看向莫天烈，“惊云王，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么对她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亲生女儿？良心？”莫天烈冷笑，“你也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可她自己却未将我这个亲生父亲放在眼里，她居然为了你一个外人背叛我，背叛整个惊云国，她不配做我莫天烈的女儿！”

        “你说她背叛你？这么多年你可曾关心过她？你可知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可知她为何会这么做？你……”

        “别说了……”莫柔颂握着他的手，清冷的眸子看向莫天烈，缓缓站起身，“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不会知道，不过你也不必知道了，父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现在起，我不再恨你，不再恨任何人，对我而言，不再有过去……古有割袍断义之说，今日，我莫柔颂与你断发绝亲，再没有半点关系！”说完拔出匕首，割断长发，狠狠地随风一抛，绝尘而去！

        “好，好……”莫天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恨声道：“你敢如此绝情就别怪我不念旧，这天下本是我莫天烈囊中之物，可你却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自今日起，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记着，不共戴天！！！”

        都道帝王之家亲情凉薄，彼时莫天烈与莫柔颂不过很好的演绎了这样一场戏码！

        此后几年，莫天烈终日寻思报这不共戴天之仇，而他也终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也正是这个机会，让他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莫天烈说到这里顿住，看了看清羽，问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爹带着你们一家突然隐居这件事，外界是如何传的吗？

        “当年爹爹想要隐退，但害怕仇家追杀，于是皇上与爹爹合计，做成遭遇歹徒袭击全家不幸遇难的假象，之后爹爹带着我们隐居离山，不料两年后真的出事了……外界还以此指责皇上蒙蔽天下欺瞒群众！”清羽记得十年前那一天，她和雪曲在皇宫玩耍，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和雪曲便被人从皇宫直接接上前往离山的马车，封闻默带着她们连夜出京，之后两年就在离山定居下来，直到离山案发后的几年，才从惊云国宫内宫女们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的原委。

        莫天烈转过身，道：“按照外界所传，十年前的歹徒只是你爹隐退的幌子，根本不存在，可是……却有这么一回事，却有……这样一伙歹人！”

        莫天烈说到此处，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个所以然，众人只是感慨，莫天烈竟会那般下得去手，当真派人刺杀自己的亲生骨肉，唯有萧诗莺不寒而栗。

        这是她所料未及的，原道自己的丈夫只是绝情狠心，没想到还如此狠毒，若是莫天烈当年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清羽凄然落泪，“你当真能做得如此绝情？”

        “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悔恨自责……我当年做了那样的事，你爹娘不但不怪我，还向皇上求情，不但救了我一命，还向天下人顾全了我的名声，我惭愧啊……因为这件事，你爹娘决心隐退，失去了皇上的保护，才会最终被人谋害……”

        “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撇清与离山凶案的关系！”清羽此时已不愿再相信他，虎毒还不食子，可他竟连那种事都做得出来。

        “不，我莫天烈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我做过的事自然会坦坦荡荡地承认，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父王，做过又何妨，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天下之争又岂有不无故丧命的道理？”莫华城抱着一副好戏看到底的心态，看清羽此时的样子，他再加以煽风点火，莫天烈极有可能死在清羽手中，不劳他亲自动手，更无需背上叛逆不孝的骂名，“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所为，你又何须急于将你的那批亲信处死？”

        “你闭嘴！”莫天烈恨现在真恨不得杀了他。

        “父王发怒了，你莫不是想像杀姐姐一样杀了儿臣？”莫华城夸张地做出一副惊恐不已的表情，对清羽道：“怎么样？你现在心里应该明明白白了？”

        “清羽你别听他胡说，离山凶案的确非外公所为，你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啧啧啧，父王，你既不愿认，那儿臣只好请出当年的证人了。”莫华城狡黠一笑，对一侧大声道：“出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花丛中出来，清羽看着来人，全身血脉翻腾。

        没错，来人一张惨白的鬼面具阴森醒目，与当年凌兴鹤戴的那张毫无差别！

        莫华城自然是很满意清羽此时的反应，明知故问道：“你还认识这个人？”

        那人无视清羽血红仇视的双眼，径自来到莫天烈的跟前，“参见主上！”

        “你……”莫天烈瞠目结舌，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能力之内，他狠狠地一脚踹向鬼面人，“你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还敢来此地！”

        然而，他这样的举动在清羽看来不过是罪行昭然后的气急败坏，这无疑更加让清羽确定了他就是幕后主使！

        “你受死吧！”清羽疯了般一掌打向莫天烈。

        眼看那一掌离自己越来越近，莫天烈很想闭上眼睛就此离去，可他还是侧身躲过了。今日的局面是被人精心策划过的，无论如何，他要救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