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看，快过去……”流景不断地推搡着流苏。

        “不，还是你去吧，”流苏看了雪曲一眼，退回来，“你和郡主性情相投，你劝她能听些！”

        那边靠着假山坐下的雪曲听到动静淡淡地看过来，眼睛里除了些许疑惑便是悲伤和无神，一双大眼睛不见往日的灵动晶莹。

        流景流苏不再互相推攘，缓缓走到雪曲面前。

        “郡主……”流苏迟疑地开口，“你这些日子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奴婢们也许能替你分担一些忧愁，你别这样不言语，奴婢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我没事！”雪曲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你还说没事呢？”流景看她这幅模样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往日你跟奴婢们都是有说有笑的，如今这样……郡主，你这样奴婢看了心疼，你别这样好不好……”

        “流景，你别哭……”雪曲伸出手替流景拭去眼泪，自己的眼泪也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没事，我只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说出来奴婢们也许知道，你别憋在心里呀！”流景哭着道。

        雪曲怔住了！

        知道爹娘过世了，凶手也已明确，姐姐尚在人世，琅离煜会替自己手刃仇人，是啊，如今还有何不明白的？

        逝者已矣，覆水难收！如此这般恍恍惚惚，除了让自己更加悲伤之外，便是让关心自己的人看了无端难受。

        “之前不明白的，此刻都明白了，都明白了，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若是……”雪曲抱着流景，闭上眼睛，没有忍回心底的两滴泪水滑落，无声道：“若是姐姐在，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你们在做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参见九公主！”流苏最先反应过来。

        流景赶紧擦掉眼泪，“参见九公主！”

        “平身平身！”琅离听心欢快道，待走进了，见雪曲眼眶泛红，再看看流景流苏皆是这副模样，担心道：“雪曲姐姐，你……你怎么了？”

        “没事，”雪曲站起来，“九公主，你怎么来了？”

        “雪曲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受伤的这几日可把我担心坏了！”听心抱着雪曲的胳膊，歪着脑袋天真道：“二哥说要害你的坏人已经逃出京城，他一定不敢再回来，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你在京城好好玩了！”

        “好啊，”雪曲吸吸鼻子，心中的乌云散了些，“不知九公主想去哪里玩？”

        听心小嘴一撅，抱怨道：“雪曲姐姐，你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公主的称呼我，不是说好叫我听心的吗？”

        雪曲做出一个不太标准的敬礼姿势，道：“遵命！”

        她的样子将众人都逗乐了。

        “雪曲姐姐，你在哪里学的这么古怪的动作啊？”

        “不告诉你！”雪曲道：“听心，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雪曲想，是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许一切就都会云开月明！

        “今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听心神秘道：“你肯定从未去过！”

        “吹牛！”雪曲笑道，她连青楼都进过，难道去过的地方会比一个在深宫大院中长大的公主少？

        “去了你就知道了，”听心回过头对流景流苏道：“今天就先不带你们去了，等四哥回来你们跟他说一声。”

        “是！”流景流苏见雪曲恢复了以往模样，自然是万分欢喜，何况要害她的坏人远离京城之外，哪还管得这个郡主去哪玩。

        “等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我下回一定带你们去！”雪曲被听心拉着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嚷道……

        作为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八年的人来说，自然知道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的那句“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此刻雪曲站在金光闪闪的明月楼大字招牌下，呃……不，应该是再次站在这里，不得不感慨她这辈子真是与“二”杠上了！

        穿越能穿两次，作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古代人，连青楼都能进第二次，还是同一家青楼，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男装，真是与“二”犯了冲啊！

        “等等等等，听心，”雪曲拉住一股脑门往里钻的听心，“咱们真的要进去啊？”说完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话说这是她封雪曲的台词？这剧情明明跟上次一模一样，不过自己却演了流景的角色！

        “雪曲姐姐，你受伤醒来后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

        “谁……谁说我婆妈了？”雪曲自认理亏，一转头大踏步走进去，“这儿我比你熟！”

        雪曲刚跨进去，一阵浓重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哎哟，这位小哥面生，第一次来咱们明月楼吧？”

        雪曲抬头便对上一张浓妆艳抹的陌生面孔，正不知如何应对，听心上前来一把推开那名女子，道：“别碰这位公子，去把秦娘找来！”

        “哼，看公子年纪轻轻，口味还挺特别！”那名女子摇着手绢扭着细腰往楼上走去，一边大声道：“秦妈妈，有客人指名要你呢！”

        听心领着雪曲往楼上走去，一路上不少的狂蜂浪蝶朝她们二人投怀送抱，吓得雪曲连掐死听心的心都有。

        “你对这儿怎么这么熟悉？”雪曲疑惑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来这儿了？”秦娘大老远看见她们便迎了过来，将二人引至她的厢房坐下。

        “秦娘，天心哥哥呢？”听心张望了一会儿问道。

        天心哥哥？天心？这名怎么这么耳熟？雪曲暗自疑惑。

        “他刚出去了，你进来的时候没碰见？”秦娘道。

        “没有啊，他去哪儿了？去做什么？”

        “这些事咱们这样的人怎么能过问？”秦娘为听心倒上一杯茶，看了雪曲一眼，问道：“九公主，这位是……”

        “她是……”

        听心还未说完，雪曲赶紧抢白道：“我姓白！”

        听心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雪曲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雪曲冲她调皮地挤眉弄眼，想到，废话，出来混怎能用真名呢？何况是青楼这种地方，岂不是败坏自己名声么？

        两人坐了一会儿，还是没等来听心的天心哥哥，二人便跟随秦娘到楼下大堂，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欣赏曲舞。

        听着琴音，雪曲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向秦娘打听道：“秦娘，你们这儿不是还有位沈安寒沈姑娘么？怎么今日不见她？”

        “沈姑娘昨儿个给自己赎了身，今日一早便起程返乡了，”说着，秦娘向雪曲问道：“怎么，白姑娘与沈姑娘是旧识？”

        听秦娘称自己白姑娘，雪曲下意识地低头往自己那一马平川望去，随后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秦娘。

        “哎哟，呵呵呵……秦娘我混迹风月场所多年，你这细皮嫩肉的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再说……”秦娘指了指听心，继续笑道：“我无意中听到这小祖宗低声称你为姐姐，而宫中几位公主均已远嫁，那么想必你就是前阵子刚册封的那位郡主吧！”

        雪曲不自觉地点点头，心中感慨，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呵呵呵……”雪曲只有一个劲的干笑。

        秦娘继续问道：“刚刚你问到沈姑娘，郡主怎么会识得此人？”

        “我……”雪曲语噎了，总不能说是来过吧，“我听四王爷府上的老妈子传过，说这沈姑娘是上一年花魁得主，呵呵……对，就是这样……”

        “是吗？”秦娘看她不自在的样子，有些不相信地问。

        “当然是，对了，不知今年的花魁是……”雪曲赶紧转移话题，她也的确有些好奇，上次因为那个断袖男提前离场，不知道花魁最终花落谁家……

        对了，雪曲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那个断袖男说他自己好像就叫什么……云天心！

        该不会就是听心口中的天心哥哥吧？

        看听心提起她天心哥哥的样子，分明是少女春心萌动了，可那个痞子一样的断袖男喜欢男子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今年的花魁啊……是名叫穆卿婉的姑娘，模样出众，只是不知是个什么来头！”秦娘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知她的来头？”听心很是疑惑，每年的花魁赛都是从明月楼的姑娘们当中选出，怎会连她是何来头都不知。

        “是啊，这姑娘是半路杀出来的，公主你也知道，咱们明月楼以客人的喜好为准，花魁赛是由客人来投选，比赛进行到最后她突然出现，那些个男人们都是看脸子来的，见她生得貌美，都投她做花魁，众望所归，咱们明月楼开门做生意也不好弗了客人的心意啊！”

        “那她自己也不告诉你们她的身份么？”雪曲问道。

        “她？”秦娘不屑地摇摇头，“她架子端得比公主还大呢，说自己只每日在这儿表演一段曲子，不要银子，不住此地，整个一来无影去无踪，你们说可疑不可疑？”

        “哦，”听心恍然大悟，“看来天心哥哥最近都在忙着查这姑娘身份吧！”

        突然，大堂内一片哗然，客人都望着高台那方吵吵嚷嚷。

        “来了来了，”秦娘指着高台，“她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