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小子，你等着！你敢骂我，我活剥了你的皮！”门卫转身进屋，看样子是找东西去了。

        赵小彪朝刘九一瞪眼，门卫老头儿还没出来，赶紧拉着刘九，顺路一通狂奔。听着老头儿的怒骂越来越远，赵小彪松开了刘九的手，看着那张脸，赵小彪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这个业务员是谁选的？这样的人，当得了业务员吗？！

        “你是疯啊还是傻呀！这种事儿能干吗？你也不看看，在人家的地盘，再闹也闹也什么来？强龙不压地头蛇，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这道理还不懂吗？”赵小彪责备道。

        nbspnbspnbspnbsp刘九什么时候被人责备过？就算是责备过，也不是一个刚刚上班没多久的小不点儿！在我刘九面前，装什么老成！

        nbspnbspnbspnbsp“低头？低什么低头？！人家都在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讲什么低头！我忍不了这口气！”刘九一甩袖子，走了。

        nbspnbsp赵小彪这个气呀，好心好意地把他拉回来，避免了一顿揍，自己反倒成了窝囊废！难不成冲过去把那看门的老头一顿揍，就不是窝囊废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气倒是出了，可这生意铁定就黄了。

        nbspnbspnbspnbsp看着走得风一样的刘九，赵小彪气也气不来，只好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要去干什么。这个刘九，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nbspnbspnbspnbsp“刘九！你站住，别跟小孩似的耍脾气，我好歹是副厂长！你耍什么威风？我告诉你，别惹急我，惹急我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小彪也想压压他的坏脾气，他是副厂长，而刘九连个科长都不是，就敢跟他耍横，他如果莫名其妙地受了这份闲气，那以后是不是厂子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骑在他的头上？

        nbspnbspnbspnbsp他告诉自己，不是想树立什么威望，而不是想在厂里受欺负。王生他已经忍下来了，对刘九和方文远已经一忍再忍，现在已经无须再忍。

        nbspnbspnbspnbsp刘九好像没听到一样，步子迈得更大、走得更快了。

        nbspnbspnbspnbsp“刘九！你站住！咱们是来干活儿的，不是来置气的，你听到没有？”赵小彪紧跟几步，想把他拉住。

        nbspnbspnbspnbsp刘九却像个孩子似的，一甩手，赵小彪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nbspnbspnbspnbsp“你干什么！你跟谁耍气？！”赵小彪怒道。

        nbspnbspnbspnbsp“我跟谁耍气？大厂长，你不知道我跟谁耍气吗？我不敢跟你耍气，你是厂长，虽然是副的，也好大的官儿啊！”刘九阴阳怪气地撇着嘴，朝一边的小巷子走了过去。

        nbspnbspnbsp赵小彪跟进巷子，却再也看不到刘九的影子。他左右张望着，边找边喊，“刘九！刘九！刘九……”

        nbspnbspnbspnbsp目光如雷达般的四处搜索，上上下下地搜了个遍。赵小彪发现，这条小巷子里，有很多的洗头坊。心下不由一沉，虽然社会经验不是太多，他也知道这个小巷子里洗头坊密布，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nbspnbspnbspnbsp他想，这个小子，肯定跑哪快活去了，这种人，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干这种事！下次，干脆一个人来，这帮子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没有刘九，他再跟门卫多说几句好话，人家说不定就让他进去了呢。

        nbspnbspnbspnbsp不过看那个门卫眼高于顶的样子，也是欠揍！

        nbspnbspnbspnbsp赵小彪出了巷子，向前继续走，一边走一边找上下左右张望，希望能看到刘九，以证明自己刚才的判断是错误的。

        nbspnbspnbspnbsp天很冷，风也很大，他顺风而行，后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着他往前走。

        nbspnbspnbspnbsp呼呼的风，直直地从衣领里钻进去，太他妈冷了！赵小彪嘀咕了一句。口渴得厉害，再找不到这个刘九，他就想回去了，在那个小旅馆里，最起码还能喝上一口热水。

        nbspnbspnbspnbsp赵小彪把手袖在衣袖里，缩着脖子，不时抬头张望。

        nbspnbspnbspnbsp突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遮雨棚，被风刮得已经摇摇欲坠，暗道，姥姥的！这城里人真不讲规矩，好好的楼上面，加什么遮雨棚！

        nbspnbspnbspnbsp“嘎巴！”走近遮雨棚的赵小彪突然听到一声脆响，抬头一看，遮雨棚的半边已经掉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目光再往下扫，一个姑娘手里抱着一本书，正走在遮雨棚下。赵小彪唬得急忙大喊：“快躲开！上面的东西快掉下来了！”

        nbspnbspnbspnbsp那姑娘跟没听见一样，赵小彪赶紧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大力把那姑娘推到了一旁。

        nbspnbspnbspnbsp“啪啦”遮雨棚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到赵小彪身上。被推到一旁的姑娘的摔了一个跟着，待看清发生的一切，吓得脸都白了。

        nbspnbspnbspnbsp路人纷纷围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遮雨棚挪开，那姑娘跪到地上，哭喊着：“喂，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儿吧？”

        nbspnbspnbspnbsp一个男人把赵小彪扶了起来，朝那姑娘说：“还哭什么哭！赶紧打120吧！”

        nbspnbspnbspnbsp“我没事儿。”赵小彪挣扎着坐了起来，不动还好，一动，肩胛骨处钻心地疼。

        nbspnbspnbspnbsp看到赵小彪捂着肩膀，那男人知道他受伤了。急忙说：“你还能站起来吗？哪疼？”

        nbspnbspnbspnbsp“是啊？你哪疼？谢谢你救了我！呀！”那姑娘总算看清了赵小彪的脸，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

        赵小彪看着眼前的姑娘。上身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行呢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长长的浅米色围巾，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姑娘皮肤很好，粉里透红的，双眼皮，大眼睛，睫毛很长，看着左睿忽闪忽闪地眨巴着，脸上写满惊讶。

        nbspnbspnbspnbsp“你是谭主任（谭小军）的老婆莫小可？！你怎么在这儿？”赵小彪问道。

        nbspnbspnbspnbsp“哎呀，先别说别的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120一会儿就到，赵支书，你哪里疼？告诉我，哪受伤了？”莫小可紧张地看着赵小彪，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nbspnbspnbspnbsp“就是头疼，胳膊也疼。没事，我这不很清醒吗？应该没什么大事儿的。放心吧！”赵小彪反过来安慰她。

        nbspnbspnbspnbsp“都怪我！耳朵里塞着这个破耳机，刚才你一直冲我大喊，是想提醒我躲开吧？都怪我……赵支书，你又救了我……”莫小可眼里的泪，一对一对地掉下来，砸到地上。

        nbspnbspnbsp赵小彪不知道说什么好。刚任职的时候，他经常会想起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孩儿。看到她的这一刻，他才想起，莫小可已经调离村里好长时间了。

        nbspnbspnbspnbsp救护车终于来了。莫小可也跟着来了，跑前跑后的，白皙的小脸儿上透着汗珠。

        nbspnbspnbspnbsp赵小彪的头上被砸了一个七八公分的长口子，医生做了清创缝合，看着赵小彪疼的直呲牙，莫小可的泪就没断过。还有胳膊，拍了个片子，悲催的赵小彪肩胛骨裂了个缝儿，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得休息几天了。

        医生让赵小彪观察两天。因为头部受伤，赵小彪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肩胛骨处很疼，又不敢平躺着，难受得要死。

        nbspnbsp莫小可忙前忙后的，办了住院手续，总算坐了下来。看着赵小彪有些苍白的脸，莫小可又哭开了。

        nbspnbspnbspnbsp“赵支书，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受这么重的伤。都怪我，走路不长眼睛。你都救我两次了，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啊！”莫小可泪眼婆娑地说。

        nbspnbspnbspnbsp“感谢我？谈什么感谢！遇到谁我都会那么做的。何况你不是常说听书记的么，书记就是输的都给你记上！”赵小彪看她难过，便开起了玩笑。

        nbspnbspnbsp莫小可大窘，咬着嘴唇不吭声了。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后来又使劲捏着衣角，不停地搓呀搓的。

        nbspnbsp赵小彪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笑还好，一笑这头疼得更厉害了，不由痛苦地轻哼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疼了吧？活该！谁让你逗我？！”莫小可赶紧站起来，也不知道该怎样帮他解除疼痛，言不由衷地说出了那些话。

        nbspnbspnbspnbsp“我看我呀真是活该！”赵小彪板起脸他发现，逗这个姑娘，是一件挺带劲的事。

        nbspnbspnbspnbsp天渐渐黑了下来，赵小彪想起旅馆里还有几个难兄难弟，挣扎着想要过去告诉他们。莫小可急了，嘟起嘴说：“你把我当成废物了？这点小事儿，我跑一趟就行了，你去跟我去，不是一样的吗？你再固执，我可真生气了呀！”

        nbspnbspnbspnbsp“别，别……我现在可不是书记了，带来的那几个兄弟，人土，我怕吓着你。”赵小彪讪笑道。如果那几个东西跟莫小可开玩笑，莫小可脸皮儿这么薄，恐怕会受不住。

        nbspnbspnbspnbsp“我又不是吓大的。不就几个男人吗，还把我吓死？你以为，我是从温室里出来的？”莫小可起身，把围巾围了起来，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他，柔声道，“想吃什么？我帮你买来？”

        nbspnbspnbspnbsp“什么都行，我不挑食。这里有钱！”赵小彪起身，就要掏兜。

        nbspnbspnbspnbsp莫小可一瞪眼，嗔怪道：“我还欠你一个煎饼果子的钱呢！”说完，小腰一扭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赵小彪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女人，那事儿还记着呢。看来，今天还是真是个缘分，这种事儿也信念让他遇到。她不是在市社保局去了吗？怎么会跑到县城来来？

        nbspnbspnbspnbsp“老哥，你这个女儿对你可真好！”旁边病床的大妈说。

        nbspnbspnbspnbsp赵小彪一窘，心道，这大妈你什么眼神，我们那点看起来像呢？我就一个土包子，不过，这莫小可长得真漂亮，又孝顺，我女儿能有她一半优点那就好咯。

        nbspnbspnbspnbsp“她可不是我女儿。她是我以前带出来的兵。”赵小彪解释道。

        nbspnbspnbspnbsp“这娃子对你就像亲生父亲一样，可讨人喜欢了……”大妈不依不饶地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