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旅》第二章

        团长干脆地说：“这个学期不能给你了，你的车马费学校应该出。”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这个钱，也没有多少钱，不过是顺便问问，原先给，现在还给不给，仅此而已，既然不给了，不给就不给吧，不给也得去，因为我已经舍不得那些孩子了。

        学校不给团里钱，团里不能再给我钱了，况且团里还有人做了好多年志愿者，都没有给钱呢，尽管她那是在社区，不需要什么交通费。

        2014年年底北京上调了公交车费，基本上外出交通费都要翻倍，甚至更多，阳光学校很远，去一次花费比较多，但是一个月五十元交通费也够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我也没有说什么，该去还是要去，对于阳光学校，我没有落过一次课，也没有迟到过一次，尽管那是一些脑子有问题的孩子们，我还是不能够怠慢他们的。

        过了一些时候，在学校里碰到杨校长，杨校长跟我说很抱歉，一直把车马费和误餐费的事情忽略了，在我刚到阳光学校的时候，校长曾经说过要给我的，后来没有信了，我也没有再问，现在校长重新谈及此事，我觉得是团长跟她打了招呼，果然，杨校长说是团长给她打了电话，从下个学期开始，给我补上，因为这个学期已经过得差不多了，如果我能够找到交通卡的发票的话，也可以给我补上。

        我想这个学期就算了，学校也不容易，还是从下个学期开始吧，其实就算是学校不给钱，我也还是会来的，我推了好半天，实在推不掉，只好遵命，一个月给我报销100元车马费，应该还有误餐费。

        这是一个小插曲，我心里很明白，为什么要我去？原因很简单，因为舞蹈队里没有人愿意去，路途远，又不挣钱，孩子又不好教，谁愿意去呢？

        不过这样也好，正合我意，没有人去我就去，这样也不会有人跟我抢了，我可以踏踏实实地做我的老师了，我很喜欢这个角色。

        我跟杨校长相互留了电话，杨校长告诉我到学校的坐车路线，我一一记下来了，就这样，我走马上任了。

        从杨校长给我的地址看，应该是快到农村了，车站名叫什么屯，那个时候是3月份，天黑得比较早，我们是约好某一天的下午去的，是周一还是周二我忘记了，如果下午五点下课的话，要不了一会儿天就要黑了，我先生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况且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单位，都需要了解，尽管我跟他说是个智障学校，我们以前合作过，但他还是不放心，因为我本是一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人，对什么人都相信，他肯定不放心我的，一定要陪着我去，我倒乐意有人陪呢，我们一路风尘仆仆，在校长的提示下，又上网百度查了路线，就这样还是早下了一站，学校的那站是临时的，车站牌上没有，但实际上还是停车的，这我后来才知道。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的大门口，远远望去，大门口竖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印着习近平的题词“大爱无疆”，因为时间长久了，风吹日晒雨淋的，都破旧了，边缘也撕破了，颜色也褪了，给人以一种不景气的印象，我想学校应该是很艰难的。

        学校的大门漆成了红色，关得严严实实的，我不得不用手指去敲门，一会儿，一位中年男子出来开门，这位师傅一看就是看大门的，我和我先生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院落，跟我父亲在通州租的农家院差不多，都是一个格局。这个院子很大，中间是两个小操场，一大一小，紧挨着，四周围有一圈平房，正中间是一个大厅，大厅的后面还有院子，以及一个二层的小楼，这是后来才逐渐熟悉的，第一天我根本就没有到后院去，只在前院跟孩子们交流。

        校长是个很务实，很干脆的人，她看到我先生陪着我来，马上就明白了，不放心，她实话实说，我先生笑笑，没有说什么，我们到办公室里就坐，相互之间好有个认识。

        杨校长叫来一位跟我年龄相仿的女老师，介绍道：“这是孟老师，以后业务上的事情就找孟老师好了。”

        孟老师穿着打扮很实在，没有涂脂抹粉，完全素颜，她个子不高，不胖不瘦，我们相互寒暄着，熟悉着。

        杨校长拿来学校的简介给我们看，还给我们讲了学校的历史和将来的发展前景，对于这些，我只是听听，那是校长的事情，我所关心的是我的学生是怎样的？

        下午三点是孩子们起床的时间，他们午休的时间比较长，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们不能太累，否则会出问题的，他们中间有很多患有癫痫病的，这种病很可怕，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没有任何诱因都有可能犯病，所以每天吃药和保证一个良好的身体状态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晚上是五点开饭，这样算下来，我教课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够不够用？我也不知道，对此我没有任何概念。

        这一天天气还算好，午后的太阳晒得暖暖的，在院子里一点也不冷，大家起床了，都到院子里来晒太阳，我看到三一群俩一伙的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孩子了，我和先生决定到院子里去跟孩子们交往一下，先适应适应，孟老师陪着我们来到了操场上。

        首先，我的眼神被几个女孩子吸引住了，本能告诉我，这几个女孩子将是学习舞蹈的主力，她们的身材都很苗条，长相也不错，仅从外形上看，根本就看不出她们有着难以治疗的先天性疾病。

        我的眼光落在了女生身上，我先生的眼光则落在了男生的身上，他跟一个小男孩玩得很火热，这个小男孩像个小鬼灵精，他的眼神极端的机灵，甚至可以说是贼乎乎的，他看人的样子会让你有种不安的感觉，不知道他会在你的身后搞出什么花样，这个小男孩在学校里大约待了一个学期，后来就不来了，为什么不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当时不知道，后来也无从问，为了方便起见，我就在此给他取个名字，暂且叫他小精灵吧。

        说起他来，让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是，有一次我们在客厅里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围在一起说着话，只有小精灵来回来去地走着，谁也没有当回事，然而孟老师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声断喝，把我都吓了一跳：“快拿出来。”只见孟老师抓住小精灵的手臂，一使劲，一把水果刀从小精灵的裤兜里被拽了出来，原来小精灵手里揣着一把水果刀到处溜达，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出什么事情呢，怪不得孟老师这么紧张呢！

        这把水果刀是前两天一位叫婷婷的女生过生日时切蛋糕用的，虽然不过是一把塑料刀，但是如果刻意要去伤人的话，也还是具有一定的威力的。还是老师们有经验，毕竟跟孩子们混的时间长了，对他们十分了解，一眼就看出潜在的危险，及时制止了。否则即使出现了意外，又怎么能够责怪孩子呢？他们的身体有病，不是健康人，不能拿健康人的标准来衡量他们啊。

        我想小精灵的心理不过是想恶作剧一下吧，吓唬吓唬别人而已，他应该不会存有伤害人的心理的，但是他们做起事情来没有谱，做出边了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们是离不了正常人的引导的，这也是这些孩子的悲哀所在。

        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第一天他没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我先生跟他玩得很好，还夸他聪明呢，他应该是很聪明的，从泛着光的眼神当中就能够看出来，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过他就是不愿意跳舞，怎么劝也没有用，他独来独往，不入群，总是喜欢在人群的外围游逛，冷不丁给谁一下，吓人一跳，他则很开心，被人追着打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他的快乐，只好随他去了。

        我试着跟女生们说话交流，我一看就看出那位叫张小卉的女孩子，就是两年前一起演出过的那个女孩子，我跟她打招呼，她跟我笑笑，笑得非常甜，她的眼睛圆圆的，凹凹的，有点深邃，看起人来，总是怯怯的样子，每次我跟她说话，她都小嘴一鼓一鼓的腼腆地笑个不停，而且身体还不好意思地向后撤着，一看就是一位性格内向的女孩子。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了好几遍，我都没有听清楚，她说得很努力，但是我就是听不明白，我都不好意思再问了，怕让她难堪，还是边上一位女孩子告诉了我：“她叫张小卉。”大概是她们同学之间相处的时间长了，已经熟悉了她发声的规律，所以能够听得明白，我想时间长了，我也会习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