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已经在办了。”小米点头道“对了,你那边呢?”
张逸云闻言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A4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小米将纸摊开看了一眼,疑惑的抬头问。
张逸云苦笑道“素描,停车场管理员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米皱眉道“脑袋都画成多边形了,这么大的眼睛?”
“哎哎哎,你别那么挑行么?”张逸云白了她一眼道“能给你画成这样就不错了,那眼睛是带了墨镜的。”
“哦,这样……嗯?墨镜?”小米一愣,好像想起了什么。
“没错,大晚上戴墨镜,你说怪不怪?”张逸云拿起茶杯喝了口笑道“如果不是这个特征,管理员还记不起他。”
“没监控录像吗?”
“面貌被挡住了。”张逸云将素描拿过来又端详了一阵,摇头道“故意的,这家伙很有心计。”
“如果凶手站在那位管理员面前,他还能不能认出来?”
“说不准。”张逸云撇嘴道“这是他的原话。”
小米脸上浮现一丝沮丧的神色,张逸云心里觉得好笑,打趣道“你也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做刑侦的潜质,一个小小的管理员,警觉性没那么高很正常。”
“也就是说……你这条线并没有多少进展啰?”小米舒口气道“那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也说不定。”张逸云昂头略一思索郑重道“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凶手就住在停车场附近的小区里。”
“啊?为什么?”小米瞪大眼睛道“理由呢?”
“刚刚想到的。”张逸云冷笑道“你的问题提醒了我,停车场监控摄像头的布置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但是为什么这家伙能恰好能将自己的身形挡住,而且动作并不刻意,连管理员也没发觉异常?”
“他对停车场很熟悉。”
“说不定还经常出入。”
“那对停车场进行布控?”小米试探道“看来又是个苦力活。”
“不用布控,跟着感觉走。”张逸云昂头躺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一直消散在灰色的天花板中。
小米皱眉看了我许久,最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根据以往的经验,犯罪分子在作案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精神都会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这种情绪大约会持续十二至四十八小时,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又将陷入无尽的惊恐和悔恨里,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消极的情绪拖累,产生过度的疲劳感损坏身体机能,所以会下意识的驱使犯罪分子潜回现场查看,或者从多种渠道获取公安机关的破案进展。”
“然后呢?”
“这些……只是正常人的思想变化过程。”
“嗯?”小米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
“有资料显示,百分之八十的犯罪分子都这么干了,然而这个家伙却不会。”张逸云伸出两指敲了敲桌面,一股微微的酸麻感从指关节传到大脑中,“即便他想回去,也肯定是很久之后,那时候死者坟头的蒿草估计都有半米高了,而且……他要去的肯定是真正的犯罪现场。”
“抱歉,张队,你的思维……跳得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小米扶着额头痛苦道“能不能稍微说慢一点,让我先缓一缓?”
“不明白吗?”张逸云轻笑一声道“公园不是第一犯罪现场,停车场更不是,以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来看,他以后撒尿都不会朝着这两个方向,咱们盯着这些地方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刚才你也说了,犯罪分子十有八九就住在停车场附近的呀”小米摇头道“那我们怎么利用这条线索呢?”
张逸云想了想,心里其实对接下来的调查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孙元良的酒友,列出一份嫌疑人清单,如果嫌疑人住在停车场附近的小区里则重点关注,如果没有,可以再往下延伸一些。”
“你认为哪怕是团伙作案,嫌疑人中也肯定有人住在那片小区?”小米疑惑道。
“没错,就是要咬死这一点。”张逸云舒了口气道“我再去同和公园转转。”
“既然你觉得那里只是抛尸现场,连凶手都不会回去,为什么你却……”
“感觉。”张逸云将烟头狠狠的碾进玻璃缸里淡然道“有个东西在等着我去挖掘。”
晚上六点半,冬季渐渐来临了,天黑的越来越快,此时华灯初上,张逸云裹着外套静静的走在公园的小道上。
记得当初刚调来延平市,同和公园才建起来没两年,周围的楼盘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地平线,这地方非常的热闹,到处都是小孩子在乱窜,大人的呼喝声和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恍如一个沸腾的大锅炉。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热情都烟消云散,一切像是被埋葬在了湿润的荒草下,再也无人问津。
羊角湖旁昏黄的路灯下矗立着一座孤伶伶的报刊亭,像是一截干枯的老树墩。
“一包烟。”张逸云靠在柜台前朝里面示意。
“哪种?”
“你以为我能抽得起哪种?”张逸云忍不住嗤笑道“看着办吧。”
老板抬起浑浊的眼睛扫了他一眼,随手将一包红双喜丢在台面上。
“你还真看得起我。”张逸云撇撇嘴,拆开香烟抽了一根,对面依旧沉默不语。
“哎,老鬼,你怎么还没死啊?”他将香烟推过去,问道“都捱了多久了?”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老鬼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柜台有些高,张逸云踮起脚也看不见他手里的动作。
“啧啧那你就慢慢等吧,有个算命先生跟我说了,我这人到了二十八岁就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到一百零八岁会遇到一个坎……”
“坟头被人刨了?”
“嗤!”张逸云不紧不慢道“你这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