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报警有用吗？”蒋秀梅痛哭道“他知道我女儿读哪所学校哪个班，我们住在哪栋大楼哪一层，我父母哪个村哪个组，只要把他惹怒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她的话让张逸云毫不意外，然而也异常的揪心，此刻他也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不过张逸云也知道，这是绝大多数老百姓的心态，一时半会肯定无法扭转。
他们不是没想过反抗，而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抗。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是首先必须搞清楚的问题。
半夜，寒风扫过大街，路面上静悄悄的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还倔强的撑起一片亮色。张逸云吐出一口烟圈，回头又看向蒋秀梅的房子。他有一种很惊悚的直觉，就在黑洞洞的窗户后面，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然而……这个人并不是蒋秀梅。
它会是谁呢？
“张队？”小米试探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张逸云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道“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他皱眉想了想，轻轻摇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那……我们要不要找人盯住她？”小米脸色不自然道“或许可以查出点什么线索。”
“我们现在人手紧，不要打草惊蛇。”张逸云挥手道“申请特别行动令，监听她的手机和电话。”
“明白！”
张逸云往前走了两步，突兀的扭头道“你刚才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
“香味？”小米眼睛一瞪，嗅了嗅自己的衣衫摇头道“没有啊，你在哪里闻到的？”
“没，或许我搞错了。”张逸云无奈笑道“走吧。”
“嗯。”
第二天上午，两人并没有着急去查访陈俊的消息，而是在办公室开了个碰头会。张逸云感觉这两天搜集的线索已经够多了，有必要先梳理一遍，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具体行动。
小米将所有的口供和记录形成文档备案，张逸云一页页的翻阅，然而脑海里却还是不停的浮现蒋秀梅那张憔悴的面容。
贪腐二十万？
她……贪腐了二十万？
警察找上门了主动自首，会不会太自觉了？
那双眼睛里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恐，也没有太多的……释然！
对，这就是重点！
张逸云直起身舒了口气，打断小米的汇报道“你再去找一次蒋秀梅。”
“啊？哦！”小米神色惊讶道“找她做什么？”
“问她十一月二十七号的行程安排。”张逸云点燃支烟从容道“要具体到每一个小时。”
小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最后忍不住道“你怀疑……她是凶手？”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人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张逸云神色肃穆道“不要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以没有办法干掉一个曾经三进宫的大混蛋。”
“明白。”
小米重重点头，刚要往外走，老齐就带着黑子推门进来。
“哟，要出去啊？”
“哎。”
“年轻真好。”老齐感慨道“逸云，看看人家小姑娘，干劲就是足。”
“别废话了，正事要紧。”张逸云示意道“喂，你手上的案子怎么样了？”
“他妈的，到现在还没半点头绪。”老齐将一沓档案随意丢在桌面道“都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来的。”
“查过这几天的人口失踪记录了吗？”
“查了。”黑子点头道“还把本市所有报刊杂志的寻人启事都检索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
“哎，这案子真是有点诡异啊。”老齐将椅子拖到张逸云面前坐下道“老子好歹在这里干了将近三十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能瞒得过我的眼线？可偏偏这件事却查不到半点风声，你说奇不奇怪？”
“那就是随机作案啰。”张逸云给他和黑子敬了支烟道“这就有点麻烦了。”
“是啊，都快年关了，还他妈出这档子事。”
“查过手下的吸毒仔吗？”张逸云吸了口烟道“这帮人最乱了，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早查过了。”老齐掰着指头道“吸毒仔，滥赌鬼，这两个都是重点盯梢的对象，酗酒的，放贷的，这是第二层次，第三是站街的，嫖娼的。我一个个都拉网排查了一遍，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件事。”
“流动人口呢？”
“流动人口没有严密的监控。”老齐摇头道“我只在几个集中的地方布置了一些眼线，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消息反馈。”
“那还有什么地方没想到？”张逸云皱眉道“难道这尸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鬼才知道。”老齐叹了口气道“我真想躺他旁边问问他，‘兄弟，跟我说具心里话，到底是谁把你剁成这样的’？”
“你还跟他说心里话？”张逸云气得发笑道“他要是大彻大悟了，回答说‘兄弟，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很孤单，要不你别回去了，咱们两个一起玩拖拉机吧’，你该怎么回答？”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等会，我去把科里的张逸云拉下来，咱们仨恰好可以凑一桌欢乐斗地主！”
“滚！”
“哈哈哈。”
三人笑过一阵，老齐收敛神色道“哎，逸云，说正经的，这段时间咱们都得注意点。”
“注意什么？”张逸云一看他神秘的样子，好奇道“出什么事了？”
“你瞧瞧你。”老齐恨铁不成钢道“年终了，要开始评优评先了啊！”
“那又怎么样？”张逸云满不在乎道“这种事情肯定是看各人的成绩了，总不能拿个大喇叭蹲在书记和局长门口喊口号表决心吧？”
“你呀你。”老齐痛心的摇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一根筋。”
“顺其自然，放宽心啦。”张逸云掐灭烟头道“我以为你都习惯了。”
“习惯个屁。”老齐凑过身道“听说了吗？这几年上面有人和咱们局里不对付，故意想整咱们。”
“有这事？”
“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