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云悻悻的笑了笑，没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过老齐却好似有些意犹未尽。

        “我跟你说，你知道前几年咱们局里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张逸云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越听越悬乎啊？利索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咱们局里出了内鬼！”

        “内鬼？”张逸云精神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这话不能乱说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传出去会惹麻烦的。”

        “你看你，什么表情。”老齐满不在乎道“就知道你不信。”

        张逸云朝旁边黑子扫了一眼，后者识趣的往外走。

        “我去化验科看看报告。”

        “逸云，你太小心了。”老齐撇嘴道“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谁是内鬼？”张逸云将椅子挪开一点示意道“替谁办事？”

        “没查出来。”

        “没查出来？”张逸云瞪大眼睛道“你在开我玩笑吧？”

        “谁开你玩笑。”老齐没好气的笑道“是你自己不注意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那嫌疑人呢？”张逸云又问道“至少能确定调查范围吧？”

        “鬼晓得。”老齐想了想道“我听内幕消息说是连根毛都没找到。”

        “太扯了吧？”张逸云皱眉道“既然什么都没发现，那怎么能怀疑有内鬼？”

        “我听说……那个……只是听说哈。”老齐摸了摸鼻子道“事发很意外，有人偷窃了公安部一份很重要的档案，纪律部门根据IP地址进行调查，确认嫌疑人是通过咱们局里的电脑联网干的。”

        “局里的电脑？”张逸云疑惑道“不对啊，局里的电脑都使用的固定IP，而且有指定的负责人，他们既然能确定IP，直接找负责人不就清楚了？”

        “事情诡异就诡异在这里。”老齐伸出一根指头比划道“可是他们还是屁都没捞到。”

        “为什么？”

        “你自己想想啰。”

        张逸云略一思索，隐隐感到有些奇怪。

        按照正常的思路推断，不外乎两种情况。

        第一，内鬼的来头很大，已经超出了纪律部门的职权使用级别，导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有这样背景的内鬼，整个警局不会超过五个人。

        然而也不太可能，如果纪律部门真的想追查到底，他们至少可以上报省厅，不可能说半点线索都没有。

        第二，纪律部门已经确认了嫌疑人的身份，但是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排除了。

        排除了？让我想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几年从警局外调的人里面，就有嫌疑人？

        如此一来，既对上面有了交代，也将风险程度降到了最低。

        “哎。”老齐悄声道“听说赵翊云在省厅又升官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张逸云轻笑道“人家平步青云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

        “你就不能为自己的前途多考虑考虑？”老齐无奈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该低头就得低头，你这性子要改改啦！”

        “没办法，我就这脾气。”张逸云摇头道“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改不了，也没法改。”

        “咳，你呀！”老齐舒了口气道“就准备在这破地方干到老吧！”

        “最好不过。”

        两人一阵沉默，只留下“吧嗒吧嗒”的抽烟声。

        “想想老鬼，其实挺不值的。”老齐掐灭烟头道“自己当警察，结果女儿被害几年了竟然还抓不到凶手，人生啊，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奈。”

        张逸云心里一阵触动，抬头看向他道“他的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老齐闻言微微摇头，“没有，档案就挂在廖科的名下，虽然每次开会都要提，可没有线索就是没有线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张逸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老鬼可惜了。”老齐靠在椅背上道“当年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出事之后性情大变，心里始终过不了这道坎。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会在案发现场盖个小卖部蹲守在那里。这么有毅力有决心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才去看过。”

        “所以，别说你什么都不会变，时间会打磨你的棱角，让人根本看不出你从前的模样。”老齐郑重的看向他道“逸云，你才多大年纪？努力往上爬没坏处的。”

        “你还是想让我去给赵翊云赔礼道歉？”

        “是。”老齐神色肃穆道“刚子已经走了，他的牺牲和赵翊云并没有多大关系，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了他一拳，他有没有还手？其实他也心存愧疚，只是缺一个台阶下，你为什么不能让一步呢？”

        张逸云扭头看向窗外，并没有立刻回答。

        “呐，别说我没提醒你。”老齐站起来拍拍屁股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赵翊云今年就负责业绩考核工作，你想想，我们局里本来就有些屁事没处理干净，你又和他心存芥蒂，明年咱们经费怎么审批，人员怎么升迁，工作怎么展开，全都看你的表现了。”

        “我……”

        “别急着做决定，还有一个半月。”老齐指着指着墙上的挂钟道“仔细想想，为自己，也为警局。想好了再行动。”

        张逸云心里没由来的感觉一阵烦闷，很明显，今天这番话不是他自己想说的，而是有人在给他敲边鼓。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唉，难，大家都难。

        实际上张逸云的苦恼并没有止步于此，下午小米将蒋秀梅的口供放到他的桌面，更让他脑海一阵阵胀痛。

        “没有一点破绽？”

        “目前来说……没有。”

        “为什么？”

        “啊？为……为什么？”小米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口供，莫名其妙道“张队，你……什么意思？”

        “一天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每天都要看见上千张面孔，做几百件事情，为什么他们会把生命中某一天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张逸云抬头望向小米道“这本身不就是个最大的破绽吗？”

        “那也不一定啊。”小米摇头道“因为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记得清楚些没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