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去，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

        “哟，来得挺早啊？”

        张楚左瞅瞅右瞅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似把谁都不放在心上。

        “喂，过来！”张逸云招手道“说你呐。”

        “逸云？”老齐悄声道“你……把他招来的？”

        “是，我知道分寸。”张逸云拍拍他肩膀，并没有过多解释。老齐瞥了他一样，低头默默走了。

        “张队，您找我？”张楚将大盖帽随意夹在腋下道“有什么吩咐知会一声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张逸云将脚旁的椅子踢到他身边道“要请你张大警官，不正式点显示不出我们的诚意啊。”

        “哼哼！”张楚环视四周一圈，不咸不淡道“不敢当，我就是一个跑腿的，您一句话，我就得风里来雨里去，丝毫不敢怠慢。”

        “哈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幅倔脾气，有点意思。”张逸云大大咧咧的坐在他面前递了支烟道“哎，我真的很好奇，你心里的怨气到底有多重？”

        “您又说错了。”张楚若无其事的坐下道“我从来没有什么怨气，打娘胎里就这样，改不了。”

        “好，我信。”张逸云翘着二郎腿道“上次我过去你那片辖区时间太赶，咱们没好好聊聊，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

        “想聊什么？”张楚又掏出他招牌的大前门道“我听着。”

        张逸云慢悠悠的吸了口烟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年你下放基层干片警，其实我们一直没有忘记你。我们以为时间能把你打磨得光滑圆润，然后你就会融入自己的角色中，不过事实看来咱们都错了，只有你一个人是对的。”

        张楚没说话，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张逸云面色从容，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既然我们错了，那就愿赌服输。”张逸云郑重道“回来吧，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张楚冷笑一声，摸了把油光水滑的头发道“听起来很不错。”

        “你赢了。”张逸云耸肩道“那么，你有资格说说你的条件。”

        “条件？”张楚身躯晃了晃，意味深长道“你们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有幽默天赋吗？”张逸云眉头一挑反问道“还是觉得我不可信？”

        张楚没有立刻回答，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

        张逸云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他心里知道那双眸子里有一团光芒在跳动。

        不过要小心，这或许只是他内心压抑的怒火。张逸云轻声提醒自己。

        “我要你的位置。”

        “没问题。”张逸云咧嘴笑道“太简单了，我甚至可以给你打下手。”

        “好，这可是你要求的。”张楚脸上毫无笑意，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刺他的心脏。

        “还有呢？一次性把话说完。”张逸云毫不介怀道“你肯定不会只有这么点小小的要求。”

        “你要向我赔礼道歉。”

        “不好意思，做不到。”张逸云毫不犹豫的摇头，“这是底线问题。”

        张楚神色一滞，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说得如此直接。

        “当年错的本来就是你，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向你道歉。”

        “那你还想求我回来？”张楚咬牙道“你这是在戏耍我吗？”

        “我不是求你回来，是请你回来。”张逸云针锋相对道“一字之差相隔云泥。我们请你回来，看重的是你的才华，认可你的能力，并不是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可以恃才傲物，但决不能超出我们能容忍的范围。超出了……谁他妈管你是人是狗？”

        “哈哈哈，这句话说得太透彻了。”张楚歪着脑袋冷笑道“你们不过是在找一群会做事的狗而已。”

        “别说的那么难听。”张逸云撇嘴道“我听说春秋战国时期，如果士大夫受辱动不动就要血溅五步，然后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到了封建集权时代，杀人就得偿命，不过血亲复仇还是可以赦免的。到了现代社会，无论以何种理由致人死亡，凶手都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只是十年监禁或者立即枪决的区别罢了，反正不会让你好过。”

        “你想说什么？”

        “时代在进步，思想也要转变。”张逸云从容道“故作清高有什么好处？这是一个卖弄的时代，有本事就亮出来给人看看，狠狠抽他们的脸，这样才痛快嘛！”

        “有病！”张楚嘴里蹦出两个字，脸上满满都是不屑。

        张逸云轻笑一声，乐呵呵道“我记得当年百合也是这样骂你！”

        张楚闻言脸色大变，几乎克制不住要跳起来。

        “你用这个来骂我，说明你是真动怒了。”张逸云晃着椅背道“想骂就骂出来吧，憋着做什么？”

        “张逸云，你存心想羞辱我？”张楚指头微微颤抖，恶狠狠道“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不是。”张逸云波澜不惊道“我就想知道你和原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看清了？”

        “是的，一模一样。”张逸云舒了口气郑重道“那样我就放心了。”

        张楚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才压制内心的怒火。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猜？”

        张楚拳头紧握，费劲的咽了口唾沫道“你想求我。”

        “哈哈哈，你真这么想？骗你的！”张逸云放声笑道“我没事找点乐子逗逗你而已，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姓张的，你欺人太甚！”张楚猛地站起来道“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他妈的嗑药磕多了？”

        办公室里十几号人惊讶的扭头看去，有几个新人想凑过来了解情况，全被老齐拦下来了。

        “别理这两家伙。”老齐嘀咕道“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有神经病，知道的人以为他们神经病又犯了。”

        “张逸云，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张楚宽厚的胸膛不停起伏，若不是这地方太过特殊，他早就一拳砸过去了，“你他妈真想和我玩？”

        “我不想和你动手，你看看周围，全都是摄像头。”张逸云得意道“你走吧。”

        张楚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他朝远处的众人看了一眼，最后神经质般点点头转身就走。

        “喂，把警服脱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