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终是走到尽头。

        眼睛瞥向腕间镶满碎钻的卡西欧表。午后两点整，肚子空荡长鸣出声，惹来余甡打量眼神。

        梯道向上，并无井盖。周遭堆积着黑色塑胶带，大小不一，大多装满蹂躏成团的厕纸。恶臭让安宁不禁捂住口鼻，方才的饿意也烟消云散。

        “余法医，要紧紧跟着我。”细声嘱咐道。同为警察，技术岗和侦察岗区别还是很大，她不太放心。

        胶鞋脚底纹路较浅，易打滑，稍有些不注意便会滑落底部受伤。

        “小看我？”大男子心理作祟，他好歹也是公安大学高分毕业生。

        安宁出于好心习惯性照顾现场经验少的后辈，压根没想到余甡会炸毛。或许天生不在一个频道。

        “没有，你先吧！我跟在你身后。”妥协，衣角擦拭额头汗水，防护服紧贴脖颈。

        余甡不言语。手脚并用，头也不回的向上攀爬，脚底残留淤泥踩在布满青苔的铁梯上，双腿有些不听使唤。

        约莫八米，较先前还要高出两三米左右。两人费了半天劲终于重见天日，安宁猛吸空气企图去除鼻腔里的异味，却发现无济于事。

        黑暗到光明，视网膜无法立刻适应。秋风袭来，薄汗附着凉意似乎钻进身体，每个毛细血管都叫嚣着寒冷。

        猛地，温热手掌紧贴额头，浓烈酒精气味扑鼻而来，安宁下意识往后退。莫名肾上腺素上涌，她称呼之危机感。

        “你目前体表温度大约26度，秋日小心感冒。”眸子相撞，语气不温不火。右手递过免洗洗手液，医生的职业习惯。

        “谢谢关心。”微顿，眸子里滑过一丝惊愕，“不过，余法医可知这是哪里？”

        余甡循着她的目光仰视后方。繁华都市下接踵而起的高楼大厦，led大屏此刻正循环播放着昨日发生的抛尸案。

        柏油马路对面则是被包围的矮窄巷道，犹如格列佛游记里出现的小人国。

        “红灯区！”

        下水道跨越整条巷道延伸到最近的高新软件园区。

        “也就是说凶手抛尸并不一定要从红灯区那个下水道。”余甡快速整理思路。

        “我本来还特别奇怪凶手为什么会挑选人员密集度极高的地点抛尸，现在倒有些理解。”

        “想要嫁祸给婉姨吗？”

        “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安宁摘去防护服，眉头舒展开来，轻咬薄唇，“余法医，你觉得那层保鲜膜包的怎么样？”

        余甡十指相扣置于眉间努力思索，两日未休息，脑袋昏沉，效率愈来愈慢。

        “从手法上来说，包裹的很粗糙，尸体仍有少部分肌肤裸露在外，可以看出凶手当时应该特别惊慌。”

        “心理素质差，对身边人漠不关心，情绪观察能力差。”姜柠给的心理侧写派上用场。

        “我们大胆假设一下，凶手杀害死者后不知如何处理，就抱着警察不会立刻知晓死者身份的想法，便决定裹保鲜膜抛尸下水道。”挑眉，声音喑哑，裹紧身上亮色线衫。

        “选择自己熟悉的地点。”

        余甡琢磨着她的话，确实符合心理素质差的行为模式。

        “先回警局洗个澡，臭死。”大步向前，不知其余几人查的如何。

        “安队，有点私人事宜先陪我处理下？”

        ……

        晚秋底澄清的天，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婉姨背倚阳台，指尖衔着崭新名片——中医学硕士乐平。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

        余法医真是一温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