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落快速推门而入，叶琳鸢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一只手臂垂下来，没什么生机。衣衫整洁，腹部还放着一颗绿色的珠子，晶莹剔透，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苏晚落心提到嗓子眼，慢慢解开她的旗袍，左胸前过度白皙的皮肤被纱布绑好，渗出鲜血，有些刺眼。

        眼泪瞬间就涌出眼眶，她的信仰啊，她的手都在颤抖，慢慢伸向她的脖子。

        “还活着。”叶琳鸢突然开口说话。

        苏晚落的手颤抖了一下，慢慢收回来，看见她慢慢撑起手臂，忙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

        “你要相信他。”叶琳鸢声音有些虚弱。

        “不过千余年的喜欢，你没必要替他说话，我自是知道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岌岌可危，心里的高墙脆弱的不堪一击。

        叶琳鸢想笑却没有什么力气，这么自以为是？余温啊余温，你的徒弟真是和你一模一样呢。微微动了一下脑袋，耳朵触到她的锁骨，好瘦啊。

        苏晚落声音很小，生怕惊扰到她：“在你们都还没进那个屋子之前，我问了师父两个问题。第一个：师娘之于师父到底是什么。”

        叶琳鸢闭了闭眼：“他没说话。”

        苏晚落：“……对，他没说话。第二个问题：叶琳鸢之于他又是什么。”

        叶琳鸢：“他还是没说话，然后端正地坐下。我都能听得到，我一个死人，听觉可不是一般好。”

        苏晚落：“那你有没有听到他说……”

        余温他说：“童梦之于我是执念，叶琳鸢之于我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爱。”

        苏晚落感觉到叶琳鸢的睫毛滑过自己的下颔，有些湿润。

        “可他还是挖了我的心头血，亲手。他只挖了一点点，执念是最可怕的东西，他之后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我剜心剖肺，去见童梦，他杀不了我，也没法放弃童梦。十年，若是我，我自然不会放弃。”

        她仅仅半刻的梦中，都能一遍一遍反复梦见余温举起刀子插向她的心脏，面无表情地取出心头血，然后又放上随侯珠让她的身体不至于腐败不可利用。她一遍一遍地乞求，她从没那么求过人，被刘彻，被一群衣冠禽兽羞辱时她都没有求过谁，她把全部的卑微在他面前显露无疑。

        可他只是轻轻说：“太廉价了。叶琳鸢。”

        廉价。

        他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几千年的喜欢。

        太可怕了。

        太冰冷了。

        他有机会可以重来，降生，成长，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天伦之乐，安享晚年。

        可她没有。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去等他一世。

        “他不会的。”苏晚落安抚性摸了摸她的头，把她轻轻放下，“我去打水给你清洗一下。”

        “你和你师父真像，自以为是。”叶琳鸢盯着天花板，脸上的笑容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她永远都是笑着，却只是眉眼弯弯，从没有真正笑过。苏晚落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是否已经消耗掉了她的全部喜乐的情绪。

        她不想知道。

        有些事情，探寻的太深，只会令自己更加迷茫。

        但她的目的却从不迷茫。

        她到底是谁？

        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为什么她前十年的记忆全都无处可寻？没人来告诉她苏世和和苏焕到底是谁，为什么她的心中会隐隐作痛？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拦住她的脚步，告诉她停下吧。前方到底有什么？

        为什么叶琳鸢和未冉选中了她？

        一切的一切，有太多未知。

        苏晚落咬了咬下嘴唇，端起木盆，在即将迈出门槛时，又把步子撤回来:“我不是他。更不像他，我喜欢他，当做信仰一样。”

        “可我不像他，我比他勇敢。”

        “我不会像他一样，喜欢一个人……不会等到走投无路，不会等十年。”

        阳光下笑魇如花，清晰地映在叶琳鸢的瞳孔中，一如几百年前她为了等她散了一魄，灵魂不全，深深撼动着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