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除了夜还有湖。

        什刹海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微微起了波澜，屋里摇头晃脑的老和尚停下来，抬头看星星。

        唐《华严经》卷二曰：“刹海微尘数”。

        《法界观门》也称：“不坏一尘而能广容十方刹海，广容十方刹海而一尘不大”。

        湖四周守有四大神兽，湖中央一支突兀的石柱代表着东西南北中，什刹海海不大，代表容纳的，却是天下四方。

        这也是广化寺建在什刹海旁的原因，广化寺是在西汉童家重臣为了给子孙后代赎罪而建立的，每一代的继承人都会寻找并侍奉异毓阁阁主，完成阁主的托付。

        不过据说几千年了，每代继承人连那阁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玉山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明白前人都是在干嘛。

        星象有了微微的移动，逆天改命之象初显。

        从这一刻开始，改命之人的每一缕呼吸，每一个动作都会带给被剥夺轮回权力之人虫咬噬钻骨之痛。

        非常人能受。

        既然他都注意到了，那么……

        “方丈，烈山师兄不见了。”使唤去传信的小和尚趴在门框外委屈道。

        玉山面色明朗，哈哈大笑了两声，又拍拍小和尚的肩膀，“不错不错。”

        小和尚流了一身冷汗，吓得大小便失禁，最近自家方丈……经常被妖魔鬼怪附身啊……

        真是阿弥托福。

        火车上的烈山窝在一节车厢的角落里日夜颠倒，倒也不是他愿意，轮回自创立伊始，除了他为那个人差点毁了轮回之外，就再也没出现过任何差错。

        轮回与他生命息息相关，而现在童梦再生，扰乱了轮回秩序，他的身体自然也出现了异常。当然，若只是为了这么一点原因他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地奔赴南京。

        还有叶琳鸢。

        怎么说呢，挺对不起她。

        是他告诉了余温再生之法，彻底打破了叶琳鸢渺茫的感情，说不定还会让她堕入地狱一般的境地。

        烈山抓抓头发。

        妈的，没头发。靠。

        ……

        烈山一脚踹开黎离办公室的门，副官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给了他一个白眼。

        黎离点点头，示意副官离开。

        副官关上门，不忘了给烈山一个白眼。

        黎离埋头在一堆文件里，头也没抬问道：“什么事？”

        烈山手指敲打着桌面，也不拐弯抹角，“童梦复活了。”

        黎离刷刷的笔突然停下，抬起头来看着他：“真的？”

        “真的。”

        黎离点点头：“哦。”

        “……”

        烈山：“哦，就结束了？”

        黎离：“不然呢？这不是挺好的吗？余温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年的相思。”虽是这么说着，手上的力道却不断加紧。

        烈山将他的动作收在眼底，旁敲侧击：“是挺好的。余温会成为剜心挫骨的杀人犯，姐姐她会成为包庇罪犯的帮凶，而童梦，也不过是一个偷了别人生命而苟延残喘的赃物。”

        黎离的眉头皱起来，抬眸看他，杀气毕露:“你给我闭嘴。”

        “余温他比雪还干净，晚落她比水还透彻，童梦她比海棠花花期还短，还脆弱。”烈山微微笑着，嘴角勾起的笑有了几丝阴鸷的意味，短短几句话却把黎离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他想说的。

        却被烈山抢先一步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不过他随即恢复了镇定，龙能读心。

        “比雪还干净的少年亲手剜了叶琳鸢的心头血，比水还透彻的姐姐选择让自己染上黑色包裹住杀人犯，比花还要脆弱的女孩摄取着别人的生命以求续命。”烈山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人性的本质，就是贪啊，我的黎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