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鸿有些累了，他现在满身的血腥气，黑衣上结了些不易察觉的血痂，熏得他有些头晕。

        他左脚在满地尸体的地上找着了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刚一落下，一只手就突然抓住他的脚踝。

        指甲掐入他的皮肉，那人从地上微微仰起头，满脸的泥土，鲜血混着口水从他嘴里流下来，拉出了一条长长的丝线。

        “大，大大逆……不道……灭宗屠，屠族……你……”

        他没能说完剩下的话，被夏禹一剑刺入了喉咙，没气了。

        帝鸿把他的手踹到一边，并不觉得什么大逆不道，心痛不已。

        他只是觉得有点恶心，想吐。

        他把蚩尤的佩剑收起来，找了个足够高的地方，靠在树上。

        结束了，他想。

        他闭上眼睛，风席卷着热浪把他的衣袖吹得纷飞，他突然睁开眼睛，双目赤红，大吼:“我他妈想睡觉听不懂吗！？”

        一阵剑气从他身边迸发，将方圆几里的树全都连根拔起，飞沙走石，湮没了那些断指残躯。

        他踹着粗气，本体的低吼声一阵一阵的，像突然被伤害了的流浪狗。

        无家可归。

        “孩子。”

        有人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这人的声音不缓不急，没什么特别的，却出人意料的温柔，让他换回了理智。

        他低头看了一眼，蛇首人身。

        他念了个诀，换了身白色的镶边长袍，从树上跳下去，拱手道：“晚辈九黎氏帝鸿，现任九重天黄帝轩辕氏，九天玄女之徒拜见女娲娘娘。”

        那个女人笑了一声，扶起他的手。

        尽管早就知道昊天对九黎一族的计划，但她的心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

        太像了。

        这是最像的一个试验品。

        帝鸿不动声色地垂下眸抿了抿唇。

        “没想到晚落那个性子，还能带出你这么好的苗子来。”她的目光投向很远的地方，问帝鸿:“看得到吗？”

        帝鸿摇了摇头，他只是个试验品，不是真正的龙，没有烈山的本事。

        “过来。”她招招手，帝鸿依言走过去，女娲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瞬间，帝鸿就能一眼望见千里之外的东西。

        西北，大荒。

        浑浊不堪的黑色漩涡像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一只阴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在确定有没有危险，然后他整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彻底从那几千万面前伏羲和九天玄女的封印下爬出来。

        大荒破了。

        随即，他看见天柱缓缓倾倒，一根石柱砸在地上，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终年飘雪的昆仑山巅天晴了，已经几乎被人遗忘的大椿木竟然渐渐地开始畏缩。

        大椿木是盘古的神斧，是他的遗志。

        若是有连盘古都顶不住的天地，那混沌又是被谁劈开的呢？

        他们又从何而来呢？

        帝鸿皱眉，哪还管什么礼节，反身甩掉女娲的手，夏禹剑逼近她的喉咙，“从你在大椿木下故意被师兄听到你那些话开始，到现在来动摇我的心神，我管你是什么上古女帝，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