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落静静地在办公室外等黎离。

        冯曜被她强制安置在梨园，还向黎离借了两名近卫看着他。

        她知道，自己这一举动需要黎离冒多大风险承担多少压力。

        但她没有办法，那是她的弟弟，她必须护好他。

        ……

        办公室内金发碧眼的法国总司令气的胡子飞翘，“黎离将军，我再说一遍，请您立即将冯家上上下下全部收监，等待枪毙。”

        “爱德华先生，您别冲动，冯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呢，全部收监？有点过头了吧？”黎离低头摆弄破碎的怀表，一直在微笑。

        爱德华皱了皱眉，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个人！永远笑着和人说话，却不知道他的话里藏着多少刀子，总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自己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他还不能动，他的手中，有太多自己无法触及的权力。

        “请你搞清楚，我是总司令，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是我！”爱德华操着一口生涩的中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人是个法国人，我的人！他是一个物理系专家的关门弟子！你不着急，你个土包子你懂什么？这是我的地盘！”翘胡子的总司令愤怒地“匡匡”砸桌子。

        “您还知道自己是个法国人啊？”黎离低笑一声，终于肯抬起头来，缓步走到桌前，再抬眸时，周围的气压变得极低，他双手撑在桌前，高挑的身子投下的阴影将对面的人笼罩，“既然知道，那就夹起你的狗尾巴好好做人，这里是中国，是中国人的地盘。”

        等到爱德华从那份骇人的戾气中挣脱出来时，黎离早已离开，只有桌面上还放着已经没有一丝温度却曾被黎离攥过许久的破碎怀表。

        ……

        “没事吧？动静挺大的。”苏晚落快步跟在黎离身后。

        “无妨，他还奈何不了我。”黎离打开审讯室的门，“去吧，冯老爷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多谢。”

        黎离微笑着点头，算是承了她的谢意。

        帮苏晚落带上审讯室的门，黎离长舒了一口气。

        晚落，我赌上我的性命及黎家八十几口人，赌你是对的。

        赌你可以挽救一切。

        我信你。

        ……

        冯曜偷偷溜了出来。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并不认为他可以从两个军人手里逃出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国外那几年里，日子并不好过，他曾摸过别人家的母鸡，也曾翻墙翘课。

        听苏晚落临走前与黎离商量，似是要去巡捕房审问父亲。

        父亲怎么会杀人呢？简直是无稽之谈。冯家又怎么会与这种事惹上关系呢？肯定是栽赃嫁祸。

        冯曜左看看右瞧瞧确定不会再被抓住之后，偷偷溜进巡捕房。

        之前有人偷过他的钱袋，他也曾把人送进去过审讯室，冯曜方向感极好，左转右转上楼梯便从门缝里看见了苏晚落的旗袍。

        他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

        “冯老爷子。”苏晚落恭恭敬敬地向冯红磊鞠躬，哪怕他此刻即将沦为阶下囚。

        “情况您也了解了，法国人那边压力很大。”

        “我并不认为人是您杀的，因为没那个必要。”

        冯红磊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苏晚落，“那为何还要让我呆在这。”

        “您应该也知道，一出事，我们一定会查货物，您的货物里面，不只是米面吧？”苏晚落为冯红磊倒上一杯热茶，“三个月前，您家的账簿里进了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自那之后，账房先生全部被辞退，您以为，我就看不出什么吗？”

        ……

        冯曜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推门，冯红磊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冯家……走私鸦片。”

        “其中还有一笔，经的是冯曜的手，对不对？”苏晚落发问。

        冯红磊似是犹豫了好久，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

        那一瞬间，他的世界终于一片空白，只余冯曜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