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落卧床两日，与冯曜同卧，躺在他的棺材板里。

        逝者为大，入土为安。

        余温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令所有人都奇怪的是，余温默许了苏晚落这无理而任性的举动。

        她躺在棺材里，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他的眉眼，一笔一笔，因为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不知道余温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变成和所有人一样絮叨：“唉……咱这入土为安啊，小姐您也就让冯少爷歇着吧……”

        苏晚落看着冯曜，除了过于苍白的脸色，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勾人的桃花眼，即使是闭着也能看清它微微上翘的纹路，高高的鼻梁，恰到好处的锐利以及从黎离那里学来的戾气完美糅杂在一起。

        这就是她的弟弟。

        一生的至亲。

        她依旧记得他那令人讨厌的出场方式，不知他有没有学会“谬赞”这个词语，如果没学会就醒过来听她给他讲讲，否则太遗憾了，这一点也不像个男人，一点也不像她的弟弟。

        她听到不远处的梨园，一声铜锣响，余温开嗓。

        细如春风，娓娓动听。

        苏晚落突然想，如果就这样，在师父的嗓子中下葬，让她和冯曜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苏晚落握住他冰冷的手，即使他的身体早已僵化，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掰开每一根手指，死死的握住。

        十指交缠。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余温在她的身后轻轻唤道：“晚落。”

        ……

        头七天，还魂夜。

        苏晚落一人盘腿坐在小巷子里。

        盆里的纸钱燃烧，映射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她轻轻地笑着，褪去了所有颓废的因素，只剩下一副好皮囊。

        有人背着个破布袋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添着纸钱。

        苏晚落瞥了一眼来人，“好久不见。”

        那人也点点头，“唔……不见……不见……其实是你打扰到我收破烂了。”

        苏晚落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手帕，还给那天的小混混。

        小混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为谁？”

        “我那个弟弟。”

        “头七？”

        “嗯。”

        “他会回来的。”

        苏晚落顿了一下，“希望吧。”

        小混混瞥了她一眼，“他会回来的，信我。”

        苏晚落微笑不语。

        小混混撇撇嘴，他真的回来了，在我们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

        小混混欲言又止。

        “不方便告诉我名字吗？”

        “焕……”苏焕挠挠头，像是急于否定什么，“我就叫焕，没有姓。”

        苏晚落点了点头，道：“焕。我记住了。”

        苏焕心中一动。

        又红着脸把纸钱一把一把地扔进火盆。苏晚落皱眉，“你是跟这纸钱有仇吗？还是……”

        “我……”苏焕打断他，“我……这不是想你弟弟嘛，多烧点多烧点……哈哈哈哈哈我这是想你弟弟了……”

        苏晚落礼貌性的点点头，真的只是礼貌性。

        “焕。”

        “诶。”苏焕一个激灵。

        “你有过兄弟姐妹吗？”

        “……”

        “他们如何？”

        “……我有一个姐有一个弟弟……不过那是曾经……我弟弟死了，我姐姐失忆，不知所踪。我还在寻找守护他们的方法。”苏焕添了把纸钱。

        许愿道：愿我的弟弟，我的姐姐，一生健康，平安喜乐，永远不用背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