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四章 禅房花木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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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青衣1917》
作者:森囚
字数:2230
更新时间:2018-12-03 12:36:30
宋庆龄的想法与孙中山不谋而合。
微风款款,吹起桌前的书页,孙中山和宋庆龄又在为革命之事争得面红耳赤,陆有道捏捏眉心,发现自己一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为他们合上门,一个人立在窗外,听他们一言一句,然后破涕为笑,互表钦佩之情。
曾几何时,他的梦想是做一个读书人,入仕为官,报效国家,给她以最坚强的保护。
可是“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后一位的,商人自古以来不能读书,不能与人同坐,永远低人一等。宋老爷子也教育他不让他碰生意上的事情。
他那时小小的梦想不过是脱离商籍,可是十六年之前的一个雪夜,他将自己的梦想亲手摧毁。
只为了一个人。
他一腔孤勇,把自己搭了进去。
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不过他好像是为了成为一名商人而出生的人,陆有生那年拨给他所谓的“资产”——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但是仅仅几年,陆家东山再起,在码头、船舶、粮食、珠宝方面等均有涉猎,陆有生笑开了花,对外宣扬自己的功绩。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奉承一句,然后转头赞叹陆有道的聪慧。
“哥?”
陆有道回过神来:“嗯?”
“你还在啊?”宋庆龄探出头去,“你觉得我和孙先生刚刚的想法怎么样?”
“挺好的。”陆有道笑着点头,事实上,他们说了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见。他忙找了个理由离开,对着孙中山点头示意。
他不想面对孙中山,一个博学的人。
一个让她有兴趣的人。
孙中山托着腮看着陆有道的背影,又抬头看看站在那里要将这背影望穿的女子:“你喜欢他。”
宋庆龄脸渐渐红起来,“嗯”了一声。
“而且他也喜欢你。”
宋庆龄攥紧衣角,“你怎么知道?”
孙中山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弯成月芽,此刻突然有一股“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我就是知道。”
……
谷雨时节雨纷纷。
夏天已经初见端倪,偶尔冒出几道闪电昭示天下的不太平。
孙中山在这个晚上浑身是血的来到了陆家,找到了陆有道。
陆有道依然是皱着眉把他藏了起来,不愿面对是一回事,可是他很敬佩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庆龄收到陆有道消息时,连伞都没有打,淋的通透,陆有道依旧是皱眉,看着宋庆龄扑倒在孙中山的床前。
“中山!中山!”宋庆龄急急地呼唤道。
陆有道心底泛起一股无声的巨浪,直呼其字,原来,他们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吗?
孙中山的眼睛终于睁开一个细小的缝,他摸索着,继而握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嫁……嫁……给我。”
宋庆龄与陆有道皆是一怔。
宋庆龄也皱起眉头,继而缓缓道:“好。”
陆有道石化在原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冰凉冰凉。
她转过头来,眼睛里闪着黑夜的颜色,但那在陆有道眼中不过是漆黑一片。
“哥哥,帮我安排婚礼,简单一点,越快越好。”
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个黑夜里的黑衣人给予他的窒息感迟到了十六年,终于扑面而来。
他有无数问题想要问她,可是话到嘴边,只是一个字:“好。”
有些话他问不出口,他不能倒。
孙中山重伤在身,她能依靠并且相信的,只有他自己了。
他靠在庭院的树下,雨水顺着他的领口哗哗落下。
他站在雨中,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要的,只不过是她幸福而已,至于是谁,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喜欢孙中山,那便由她去吧,她喜欢就好。
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可是历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谁又能来告诉他,为何他会身陷囹圄,困顿不安。
宋庆龄太温暖、太好,鱼之于水,就像宋庆龄之于她。
他可能一辈子也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喜欢的人了。
……
婚礼举行在那以后的第三天。
时间很仓促,但是场面却隆重而又热烈。
陆有道一家一家地去求杭州各路人物赏脸参加她的婚礼。
人人顶着一张疑惑的面孔去赔笑,毕竟陆有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孙中山带伤拜堂,高堂之上,只有老矣的陆有生和一把空空如也的交椅。
陆有道没有出现。
一整天都没有。
新婚之夜,陆有道一个人坐在寒亭之上喝酒,一杯又一杯。
他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因为她说,不喜欢人喝酒。
所以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
孤鸟偶尔停留在亭中避雨,酒撒了半桌,遥望千家灯火,有一家,是她。
今夜,她就要从女孩变成女人,不再属于他。
他苦笑两声,醉倒过去。
清晨的阳光瞬间泼落在他的睫毛上,上面沾了些许露水,他潦倒地站起来,发现偌大个小城,每一条巷道都落满了杏花。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这是她最喜欢的生活。
那么是不是只要他做到了,她就能回来?
他捧起落花,一身酒气逢人便问:“要杏花吗?”“很便宜的。”“来点杏花吗,很好看的。”
确实很好看,和她一样好看。
可它却落了满地。
它的离去,不是杏树生长的需要,而是土地的召唤。
而他自己,从来都不是那片土地。
“有病吧你?”
“滚滚滚,哪来的叫花子。”
“滚开,脑子有问题吧?”
所有人都不在乎他,没有人愿意正眼看过他。
他们就像看乞丐一样打发他,鄙夷,毫不留情。
他听了春雨,卖了杏花。
他终于成为了她最想要的那种人,可她依然不属于自己。
我心爱的人,再见了。
……
陆有道一朝散尽家财,把陆有生乞进了棺材板,他没有落一滴泪。
广化寺钟声袅袅,他剃去青丝,性情大变,无赖泼皮,却鲜少有人再看到他的伤疤。
所有人都不知道,一个人要有多深情,才能这么不正经。
他的爱卑微到了骨子里,把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却输的一败涂地。
方丈赐名“玉山”,愿你如玉,拥有被爱的权力。
作者哔哔哔:他终于成为了……属于自己。——《美人为馅》(不是原句)。
说句题外话,这本书也马上要上架了,感谢支持。玉山的这个故事可以说是非常熬人的,这是除了余温童梦后第二个正儿八经的爱情故事,是看见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烂耳根的故事,所以说写的很煎熬。怎样才能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拥有和看之前故事一样的感觉是我最重视的,毕竟,我也不能辜负自己。明明天开学,没法相见,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