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战争最忌讳将重要的节点推到特定的几个人身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搅得整个欧洲鸡飞狗跳，其实锅根本扣不到普林西普的头上。二战推平了整个中东欧和大半个亚洲，瑙约克斯也只不过是个乙级战犯。

        正如那句老话说的，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推动者。

        但史学界公认的事实是，在帝国反击战里著名的发生在深空六号补给站旁中立区的小行星约克上的，约克之战一役，能成为左右星际联邦和纳兹同盟地缘政治格局的关键，偏偏在于这场战役的最高指挥官，苏望采本人。

        这场战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就是笔糊涂账掰扯不清，关于此战的背景材料浩如烟海，却偏偏，在最关键性的地方含糊不清。

        到底是什么促使了苏望采少将下达了用人命填战壕且不接受战俘杀无赦的命令，历史界众说纷纭。

        他们肯定苏望采少将对联邦作出的贡献，又深以培养出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思想为耻。

        《历史的抉择：苏望采少将传奇》中对她此种思想的来源作了深入剖析，但更让人好奇的永远是伟人背后的情感逸事，比如她本人的情感经历，尤其是和长江集团那时的首席执行官鹿樾的关系。

        这时候的鹿樾日理万机，偶尔百忙之中抽空打DOTA，连午餐都在公司食堂解决，水煮肉片很得他的心。

        苏望采离开这里回加州进行军事训练，鹿樾从地窖里捞出两个水晶红酒杯扔给武器研发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苏望采离开的第二天中午，鹿樾在食堂里吃烤鸭炖粉条，右手拿着手机在开黑。

        没顾得上面前的粉条一点一点冷下去，十分钟过去，随着一声带着怒气的“操”，游戏结束，接着吃饭。

        新来的行政助理叫古子季，从韩国分部调过来的，说华语的时候微微带着韩国口音，她端着餐盘——里面装着水果牛奶和沙拉，坐到鹿樾对面。

        “老板。”

        鹿樾点点头：“是宋秀研推荐你过来的吧？”

        “是的，他说总部能给我提供更好的平台，我很感激前辈能推荐我来这里。”古子季说。

        “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去问章颂言，我的秘书，我很信任她，那么多年从未出错。”

        “谢谢老板提点。”古子季的笑容甜美可爱，和章颂言的性感成熟风格南辕北辙，不过都是大美女。

        也是鹿樾手底下为数不多的天然美女，有时候能力和颜值总是不成正比的。

        “你就吃这个？”鹿樾看向古子季盘子里的食物，很怀疑是否吃得饱。

        “减肥嘛，老板。”

        鹿樾想了一会儿，苏望采身材姣好，胸是平了点，但腰肢纤细，皮肤白皙透亮，貌似她从不节食，芝士蛋糕之类的总是出现在下午茶中。

        苏望采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不算难以捉摸，喜好总是相对固定的，她的私人助理林娇就从来不觉得她难相处，鹿樾私下里向林娇讨教过秘诀，林娇给出的回答仅仅是对苏望采恭敬一些。

        鹿樾没觉得自己哪里有不恭敬的行为，他都甚至战战兢兢的。

        用过午餐，鹿樾往保温杯里灌了半杯咖啡就在楼顶的人工草坪上躺着晒太阳了，微风伴着青草的气味，一下一下往脑子里灌，身后栽着的那几棵树，他认不出品种，叶子却绿得鲜嫩又浓厚。

        头顶是金灿灿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鹿樾喝了几口咖啡，还有十分钟就得工作，不能睡过去。

        这厢里老板在晒太阳喝咖啡，那厢办公室里章颂言在给古子季这个新人训话：“首先，鹿先生不搞办公室政治，老老实实干活，别想些有的没的，其次，明天穿职业装过来，鹿先生不喜欢别人穿常服出入他的办公室，最后，柜子上那套印着彼得兔的茶具别碰，摔了的话你亲自向他辞职。”

        “以及，最后一个额外赠送的忠告，如果碰到一个黑色卷发穿礼服看你跟看空气一样的女人过来，绕道走，赶紧跑。”

        章颂言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一只手叉着腰，姜红色的大波浪卷发垂下来几乎要触到古子季的胸，古子季比她低了半个头，能闻到她脖子上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

        “当然，更可能的是三年内你都见不到她。”

        古子季僵硬地点头，她在韩国时候的上司和章颂言比，简直像兔子和狮子的对比，她以为以前的上司足够恐怖了。

        “那……她是谁？”古子季小心翼翼地问。

        章颂言露出恶魔獠牙般的笑容：“少说话，多微笑。”

        古子季再次僵硬地点头。

        面对章颂礼言近乎恐吓般的教导，古子季并不反感，脑子里盘旋着对方的香水味儿实在太诱人的想法。

        “好了，现在开始工作吧。”章颂言把一沓资料塞进古子季怀里，“昨天多里安人往第二象限最大的金融运输中心玫瑰镇，用两颗光子炮把小半个人造行星炸没了。”

        “长江集团在那里有金融业务和悬浮地铁、机场，你把资料发下去，一小时后召开临时会议，通知他们不得缺席。”

        说完，章颂言踩着高跟鞋走了。

        古子季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CNN，BBC以及国内各大新闻社的头条新闻，庆幸自己在玫瑰镇做地勤的表哥前些日子回了老家。

        为何一个戴森型人造城市环要取名为玫瑰镇？

        百来年前几方人马为了取得附近富有重锂水晶矿藏的小行星的开采权，临时搭建了这个补给站用作中转站和运输中心，后来慢慢发展成了第二象限最大的金融和运输物流集散中心，最早是英国佬投入了第一批资金建立的，自然拥有命名权，于是取以纪念“玫瑰战争”之意取了玫瑰镇的名字。

        古子季腹诽取什么名字不好，非得用一场战争的名字，如今它自己也成了战争的祭品。

        但愿约克屹立不倒。

        但古子季万万料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爆发了约克之战，又一深空空间站毁于炮火洗礼之下。

        古子季眉头一跳，早闻京华帝国的川妹子泼辣，前辈说得一点没错。

        会议在下午一点半，作为行政助理，古子季没有资格参与讨论，但得负责记录会议内容，做成文字版简报放进档案中。

        周五晚上鹿樾在PAD上打开古子季发送过来的简报，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加大对武器研发部门的投入，尤其是对光子模拟器的研发和新型纳米陶瓷材料在米勒陶式战斗机上的应用。

        其实后来米勒陶式战机服役了没几年，光子模拟器就被彻底研究出来上了战场，一直修修改改用到几个世纪以后。

        那时候米勒陶式战机的原型还是从攸伦星人那里抠过来的，清一色只能让和攸伦人差不多的亚洲人种，比如京华人，日本人韩国人新加坡人之类驾驶。

        倒是积累了很多极有飞行经验的飞行员，源源不断为后来的战争和国防安全输血。

        简报签名后下发到各个部门，然后归档。

        而周六，大半个银河系都放假，连股市也不例外。

        于是鹿樾挑了这周六午后，春日的最后一场雨凝结在层层叠叠的云层后面，蠢蠢欲动，空气中泛着些微凉意。

        周六下午——这个所有人都热衷于散发自己汹涌荷尔蒙的时间，去附近的教堂祷告。

        阿米蒂奇司铎刚刚替去梵蒂冈参加会议的枢机大人主持完圣餐，正打算回神父寮，转身就碰到了鹿樾。

        阿米蒂奇司铎耐着性子坐下来和眼前的男人说话。

        “你说上帝真的会知晓一切看到一切吗，神父？”

        “上帝无所不知，我亲爱的兄弟。”

        “包括在我自慰的时候？”

        “不要渎神鹿先生。”

        “我有罪，神父。”

        “我们都有，只要虔诚祷告，上帝会原谅我们的。”

        “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只能负责倾听，原谅与否那是上帝的职责。”司铎给了一个圆滑的答案。

        严格说起来鹿樾不算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只是偶尔会过来倾诉一番。

        纵使到了二十四世纪，人类这种碳基生物依旧和几千年前没有什么不同，依旧脆弱，自私而迷信。

        宗教从来不因科技的发展而退出历史舞台，但它们会自我调整，地球之外的神父们会身着军装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拎着冲锋枪和宇宙怪物战斗。

        阿米蒂奇司铎当然是从未离开过地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那些同行与之战斗过的宇宙怪物对他而言无疑不过是和潘多拉盒子一般的故事罢了。

        “神父，你听说过‘恶魔法则’吗？”

        阿米蒂奇颔首：“当然，在神学院混过几天日子的都该知道，《失落的王朝宝藏》中位列第三位的宝物，不过那本书一度据说是佛伦星系的卡珊家族杜撰杜撰出来的，本身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阿米蒂奇司铎在神学院的成绩单是全A，张口闭口上帝的羔羊，可鹿樾怎么着都觉得他像个政客而不是神职人员。

        “是的，一个传说，最老的那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