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静谧的空气里，格外慵懒，刚打扫完的屋子还有一抹尘气，狂风把窗子和门砸得哐当响，像恶魔拼命的推搡。

        时远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淡淡地一秒。

        她把小小的身子倚靠在书桌旁，额头抵着桌边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像在思考着什么，手却仍然是往零食袋里伸，拿出薯片往嘴里喂。

        “你也是，刚来的？”时远问。

        渡一的眼睛慢慢回神，看向了他。

        “不是啊，我从小就在这儿了。”

        从小就在这儿……

        时远的眼眸沉了沉，虽然他不清楚被送到这儿要做什么，但凭着跟父亲出生入死的那几年的经验可知，他是来帮忙的，在最底端的黑暗探索，好让这样的底端被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是什么意思？彻底摧毁，摧毁了她说的我从小就在的这个地方。

        “他们也是吗？”

        他在说刚才门外四处窜逃的一群孩子。

        渡一摇头，又点头。

        “除了一个叫地瓜的是在你之前没几天来的，其他人都跟我一样，从小在这儿长大的。”

        “没离开过？”

        渡一眼睛一沉，叹了口气。

        “没有，临叔不让。”

        时远认真的看着她。

        “那你做过什么事情么……？”

        渡一抬眸，跟他紧紧地对视着。

        “什么事情？”

        被她这么一问，加上这个透彻清明的神眼神，时远微皱了眉，目光有些散，沉默了一会儿。

        什么事情呢？能有什么事情呢？在这个黑暗糜烂的地方，在这个被鲜血染腥的小世界里，在这个被父亲和他的同事筹谋多年要一网打尽的阴暗底端，生活在这儿的人还能做什么事情呢？

        幼年的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以前父亲出任务的时候他跟在身边，亲眼看到一个贩卖儿童的组织在被一锅端了之后，被犯人养育的小孩儿反咬警察，挣扎，最后自尽而亡。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那个擦肩而过的瞬间，见到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之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小孩子对生活的环境好坏能有什么辨识度呢？对的错的该做的不能做的，就算被全然颠倒，也不会知道真相。

        “临叔……对你们好么？”

        “好。”她没有片刻的犹豫。

        时远没再说话了，引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他怕自己会有点儿受不了。

        渡一抬眼看他。

        “是好的吧？”她这样问他。

        时远沉默了一会儿，把视线移走了。

        “嗯。”他应了声。

        她能这样问，说明是有所顾虑的，但那种顾虑是无论如何都弄不清楚的。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怕什么？”

        “鬼啊。”

        时远悠悠地看了她两眼。

        “你见过？”

        “就是没见过才害怕啊，我听红姨说，这儿以前死过很多人，一到半夜孤魂野鬼全在这儿来集合，呐，旁边那个断桥，红姨说是奈何桥，过死人的地儿，有时候白天都会听到哭声。”

        时远安静的盯着她，眼睛眯了起来。

        “你红姨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当然，红姨是无所不知的。”

        时远忍不住笑了笑，渡一却慢慢地放大了瞳孔。

        “你……笑了？”

        他怔了怔，又渐渐淡掉了脸上的表情。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