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望着不远处那一见亮着一盏灯火的草舍，欣然侧头疑惑的望向祁念。

        “那便是我住的地方。”祁念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欣然盯着那间屋子略略怔了一怔，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三人一起走近屋子时，顾元清率先住了脚，回身朝祁念施了一礼，将火折子递过来。

        “你拿着吧！这边有一个便足够了，你路上用。”祁念未接，淡然说道。

        顾元清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便直起身，转身而去。

        欣然木木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直到顾元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树林中才怔怔的回过神，盯着祁念问道：“他……走了？”

        祁念点了点头，施施然道：“我先前嘱咐了他别的事情，去忙了。”说完径自推开草舍的门，完全没有注意欣然一脸的惶恐。

        屋内的的灯火映出一片明亮的场地，割裂了屋外的黑暗，欣然站在门外朝里面望着。

        简陋的小屋内几乎没有什么陈设，一眼便瞧了个干净，一张卧榻上叠着一床被子，一张小桌上累着两三本书，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便只有这些了，如果非要再加上点什么，应该说，还有个人，是的，长得如花似玉的男人。

        一瞬间，欣然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不太好的场景，让她不过一瞬间便红了耳根。

        祁念见欣然站在屋门口迟迟不进来，有些诧异，望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欣然的目光再次在屋内打量了一遍，问道：“我……睡这里吗？”

        “除了这里，暂时也没有别处安置你了？除非你想在在外面山林中过夜。”祁念说着将床头的那床被子抱了下来，铺在了地板上，从容说道。

        “你这是……”欣然看着他的举动，终于明白了祁念的意思。

        而在她明了他意图的时候，祁念也开了口：“草舍地方小，就这一张卧榻，你睡吧！我睡地上就好。”

        月白长袍的男子在地上将床铺好，便轻轻在被子上坐了下来，目光静静地望着还站在门外的一片黑暗中的欣然，忽然扬起了一抹意味颇丰的笑意，道：“怎么？不敢进来？也是！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确实应该发生点什么。”

        听他这句话，欣然汗毛都立了起来，站在门口的脚更是像扎了根一样迈不开。

        她忽然很后悔，非常后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房间腾给她去住，为什么还要那么诚恳的跟她说什么，“若是没没什么去处，便随我来吧！”

        现在一想，这话多像是居心不良的人诓骗小孩子才会说的话。

        “你到底进不进来？”祁念被她这无动于衷的模样搞得有点不耐烦，修眉微微蹙了起来。

        欣然见状，鬼使神差的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那深深的林子此时像极了一张编制的密密的网，透不出一点亮光。

        待她扭回头来时，一阵清风拂面，入眼的便是那人月白色的一袭长袍，未等她惊讶，手腕忽的被人握住，一把拽进了屋内的明亮中。

        “许久不见，你呆了不少。”他轻轻在她耳畔启唇，语气中带着几分少有的调侃之意，而后慢慢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欣然心中先是一慌，却因他落在耳边有几分不正经的话忽然间放松了几分心情，笑道：“许久不见，你笑起来好看了不少。”

        祁念回应她的话，又是微微一笑，而后屋内便没有人再说话了。

        欣然慢慢走到床榻边，坐下来，望着眼前的人，还是那样的素衣白袍、俊美无双，同在落霞城朝夕相处那段时间的模样没有分毫不同。

        久别重逢时的欣喜渐渐退去，留下的似乎是一种淡淡的怅惘，怎么面对的？怎么面对这个人？该说点什么？或者是该问些什么？

        回想起祁念从杜宅出来时的那一脸的冰冷，一直以来闷在心中的问题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她沉默着将身子蜷缩到卧榻上，一翻身，背朝外，闭上了眼睛。

        他刚刚与杜玉见了面，一定知道了很多事情，想必也需要时间去消化，我何必在这个时候跟他去争论，给他平添烦恼。

        床上的人和衣而卧，却迟迟没有入睡，床下的人满腹心事又何尝能够安然入眠。

        冷冷月光透过窗子照耀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草舍内良久都没有人睡熟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只有轩窗外的窗子下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夏虫叫个不停，吵得屋内两个人不停翻身。

        “你有心事？”

        静夜里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这是欣然第二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这句话，她还记得上一次是在昭华殿内程九歌这样问的她。

        “有啊！”侧卧在卧榻内，她应声道。

        她听见身后祁念轻笑一声，而后是被褥从身上滑下来的窸窣声，她匆忙翻身，便见到床下的祁念迎着窗子射进来的月光坐起了身。

        “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正巧我也睡不着。”他一侧头，望着欣然道。

        “你也有心事不是吗？你怎么不说来听听？”欣然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祁念，回道。

        “我的心事不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无非就是你们皇家欠债不还，还试图撇清干系、掩埋真相的事情。”

        “我们皇家，你这是把我也包括在内了呀！”她眯起眼睛笑了笑，而后神色慢慢变得冷静起来，轻声问道，“你如今，想怎么样啊？”

        祁念样装不懂，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又转头望了望门外一片漆黑的夜，笑道：“我没想怎样啊！难不成你想做点什么？”他说着，抬手轻轻拽了拽自己的领口，露出胸口一片白皙的肌肤。

        欣然脸又是一红，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嘴上叫道：“我现在更加肯定你和司徒是早便认得的了，没脸没皮起来简直跟他如出一辙。”

        祁念见她这副样子勾了勾唇，对她所言却未置可否。

        “我是问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办？是回落霞城，还是留在雒都继续与谯国合作？”欣然低声问。

        祁念眼中划过一丝警觉，末了又平和下来，望着她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欣然微微一怔，蓦地抬头，恰好对上他一双如夜色般浓重的黑眸，那如玉石般温润的光泽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诚挚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