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摩羯女也能像太阳一样生活，要是听从周围人的安排而乖乖地出嫁，那摩羯女你自己的意志又在哪里呢？这岂不是和月亮一样了吗？”加代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太阳、月亮的，但我知道爱惜自己，我不想再过贫穷的生活，所以我想能够嫁到林家也不错。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我自己。”

        “你以为人只要有了钱就会幸福吗？”

        “可是我母亲说过，如果没有钱，就像没有命一样，像加代小姐这样生活优裕的人是不会理解的。我们这样的穷人，没有时间也没有头脑来考虑这么难的问题。”

        “我一直觉得摩羯女比我更聪明，我不愿意输给你，还曾经拼命地练习书法了，可是就算拼命练习，我也还是比不过你。”

        “每个人的出身和生长环境不一样，生活方式也会截然不同，这是没有办法的啊。”

        “那你还是要嫁给他？”

        “我很快就得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加代小姐也快回学校去吧。”

        “我已经不要再去大学了，我的宿舍里，行李已经打好了包，随时都可以搬走。”

        “那么，你不上大学呢？”

        “去那种地方，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

        “加代小姐……”

        “我准备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画画，等有了满意的作品，就带着画去上海。”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那米店怎么办呢？”

        加代毅然地说：“要想发挥出自己的才能，必须从旧的外壳中解脱出来。”

        摩羯女静静地看着加代，加代说：“好啦，我再去画一下黄昏中的大海吧。”说着她拿起画架和调色板，匆匆地走了。

        “送加代去上大学，看来是做错了。”美乃对丈夫和婆婆说。

        邦子说：“就是嘛，我本来就反对这么做。不管怎么热心于教育孩子，也不能放女儿离开父母身边啊，让她去住什么宿舍，根本不会学到什么好东西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清太心烦地说：“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在这个时代，女孩子总不能连大学都不上啊，不管怎么说，加代是要继承米店的女儿啊。”

        邦子不以为然地说：“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她在家里学习一些新的技艺来得实在。更要紧的是要教给她经营米行的方法，让她去上大学，加代成了个连针都拈不动的大小姐，还是像摩羯女这样的女孩子有用处啊。”

        清太说：“可是米店的女婿怎么也得大学毕业吧，要是不让加代也接受象样的教育，根本就找不到好女婿的。”

        邦子说：“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才闹出现在这么多事。女婿就算不是大学毕业，只要会做生意，勤快能干就行了。加代不愿意上大学了，那就不去好了，现在挽回也不晚，由我来严格教导她。”

        “还是早点给她找个女婿吧，摩羯女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代也和摩羯女同年，现在结婚并不算太早。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会再说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了，女人就是这样的啊。”

        邦子又对清太说：“现在发现还算好的，加代说要画画的时候，还来得及挽回，要是她到了上海无人管束，一旦和男人好上了，那就无法挽回了。”

        “我相信加代不会那样的……”

        “不管加代怎么懂事，这种事还是很难说的。”清太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是爱做梦的年纪啊，就像出麻疹一样，谁都要经过这么一回啊。越是聪明的孩子，这病就越重。”说着邦子笑了起来。

        “不过得麻疹有时候也能死人，趁着事情还能挽回，早点给她物色一个女婿吧，有了家庭，她就会安稳下来了。”

        摩羯女去找加代，加代在海边画画，在她的身边不只一个人，冉小八在她的身边。加代看见了摩羯女笑着匆匆收拾起画架，把画架递给摩羯女：“你帮我把这个带回去吧。”

        然后加代走到了冉小八的身边，这是摩羯女第一次见到冉小八，看着加代挽住了冉小八的胳膊，加代看看摩羯女问道：“怎么样？我们像一对恋人吧？”

        “加代小姐！”

        “你就跟我母亲说我有点事，顺路去一趟朋友家。”说完加代催着冉小八一起向前走去。

        冉小八推辞的说道：“真的，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还是回家吧。”

        又看着摩羯女说：“这位小姐特意来接你。”

        “不行，我要是这样回去，会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的。”

        冉小八无可奈何苦笑地说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见两人一起向前走去，摩羯女无奈，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加代回头一看，惊讶地说：“摩羯女？”

        “我也陪你一块去，加代小姐不能单独一个人和这个男人……”

        加代偎依着冉小八向前走去，摩羯女默默地跟在后面，三个人走到酒田的街角，冉小八说道：“谢谢你了，到了这里就可以了。”

        加代说：“我是米行的女儿，叫做加代，她是摩羯女，在我们家来做工，和我亲如姐妹，魔羯女是可以信赖的。”

        加代从怀中掏出纸片，用画草图的木炭写了些什么，递给冉小八说道：“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说着她就回头一笑：“那就再见吧！”

        加代喃喃地说：“看来活着也并非全无乐趣，有时候竟会有这么美妙的邂逅啊。”

        “加代小姐？”

        “那个人不是寻常之人啊，虽然他装扮成一个乡下人的样子，但一定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他还知道高更，也懂得欣赏绘画。”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不会是个什么好人的？”

        “摩羯女，你是不会明白的。”加代的眼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

        加贺屋的起居室里，清太气呼呼地说：“等她回来，今晚我要狠狠地骂她一顿。”

        邦子说：“要是骂得太狠了，倒有可能反而把事情弄糟，不如我们先装做若无其事，要是什么都依着加代的意思，那本来能办成的事情也办不成了。”

        “她喜欢画画，那就让她画好了，要是我们阻止得不得法，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加代进来了，美乃问道：“你去干什么呢？”

        加代说：“我一直画到太阳完全落下去，我让摩羯女在一边等着我，是吧？”

        “是，对不起。”

        清太问：“你真的不回大学了吗？”

        “是。”

        “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就算周围的人说三道四，也没有用处。”

        “加代！”

        邦子责备清太：“加代既然不想去，就不要硬逼着她去，让加代先待在家里吧。”

        美乃对加代说：“趁着这段时间，你该学些技艺了。你看摩羯女茶道、花道和女红样样拿手，可是这些女孩子该学的东西，你还一样都不会。”

        加代不以为然：“学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女人以后有的是重要的事做，现在已经不是在家里学技艺等着嫁人的时代了。”

        美乃说：“加代，你应该跟摩羯女学学。”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摩羯女有她的生活方式，我有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愿意你们要我像摩羯女一样。”

        加代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地坐着出神，隔壁房间的门被拉开了，小夜探进头来说：“姐姐，你被训了一顿吧？”

        加代一惊，小夜又说：“母亲还气冲冲地说，以后不许你画画了。”

        加代说：“就算是父母，也没有权力强迫女儿干什么，人都是自由的。”

        “姐姐？”

        “小夜，米店就给你继承吧，我什么也不要，米店都是你的了，只要给我自由就行了。”小夜哭笑不得地看着姐姐。

        第二天早晨，摩羯女提着饭盒来到后门，加代正在那里等着，接过饭盒高兴地说：“你就跟我母亲说，大学的朋友过来了，我们一起去玩了。”

        说完加代匆匆地走了，她找到酒田的旅馆，来到大门口，旅馆的老板娘走了出来，加代问道：“请问这里有一位叫做冉小八的客人吧？”

        冉小八正在房间里看书，廊下传来老板娘的声音，冉小八吃了一惊问道：“是哪一位啊？”

        “是加代小姐。”

        冉小八说道：“跟她说我不在，我对她没有兴趣。”

        突然间门被拉开了，加代探进头来说：“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冉小八无奈地说：“你到这里干什么？”

        加代走进来，一边说道：“我来没关系的，我不会对别人多嘴的，这个给你。”

        “真没办法啊，你就进来随便坐吧。”

        “昨天遇见你，我想这并不是单纯的偶然，酒田这个地方还被旧的传统所束缚，我找不到能够谈得投机的人，所以遇到你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震动。我终于遇到了能够相互理解的人，是神明保佑我能够遇到你。”

        “可是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