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夸父逐日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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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第三种情人》
作者:楠木以为桥
字数:2691
更新时间:2018-12-03 18:43:19
三水乡,双湖村,老周家,斑斑驳驳的老楼房。
月朗星稀,山风清凉,这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因为一张纸条,一串数字,以及以个多年没能兑现的承诺。
是谁说,爱情可以是一个人的事,这种屁话呢,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世上有人比他更固执。
也许小公子多年沉浸在自己长情默默的付出里,就没有一刻想过,林姑娘是不是也付出同样的煎熬等待呢?
我心同你,若真如此,我又是多么该死呢?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注意林左的呢?
林左一直以为是第一次扶起她那时候。
或许,最初的开始,远远超过了林左,所看见的时间。
那个四月,他从仁里退学,二叔把他托付给高中挚友,三水中学校长,夏树辉。
因为二叔在县城为他家买了房,所以他很少回到三水,那个四月,父母去见夏校长,自己烦闷,四处走走。
就看见雨中,那个一瘸一拐,一溜一滑的身影。
那走法,似乎每一步,都扯动着自己的神经,似乎下一步,她就跌进泥浆里。
所以,她的表情是那么认真。
像一个万里长征就要走到终点的人,像一个时时刻刻怕踩到地雷的战士。
当她走到学校的大门前,当自己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回过神,她却已然摔倒。
用一种很难再轻易爬起来的姿势,摔倒在许多人眼前。
于是,有那么一个残忍的声音,说着这世上最恶毒的话,那一刻,他似有了某种共鸣。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暗示,如果救起她,就等于救起了自己。
所以他跑了上去,拉起了她。
也就是这一扶,成就了她和他,这些年不解的缠绕。
遇到林左以前,他是家里的乖宝宝,除了好好学习,像二叔一样有出息,他几乎没想过别的。
就更不知道何为青春,何为悸动,更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一个女孩儿,牵心动怒。
第一次,为这姑娘拍桌子是为了什么呢?
对了,是因为班主任办的那件事儿吧。
从野炊以后,他和林左之间,忽然变得很不一样,林左会对他笑,会跟他说一些好玩儿的事,像多年故有,相处愉快。
发现彼此相同的志趣,也就任由这种友谊慢慢肆无忌惮。
因为他们都是通校生,所以都是家长做好饭,送到校门口,所以他顺手帮她拿饭,再一起说说笑笑的吃。
谁知道这样的交往,忽然有一天,会被说成是早恋,然后越传越离谱。
可能也是由于自己成绩还不错,渐渐的也开始被老师喜欢了。
所以有那么一天,伍老师忽然就在班上宣布,今年县里的三好学生奖他打算报周城。
说,全班都知道,周同学每天帮我们班,行动不太方便的同学拿饭,学习和各种校园工作也做得很好,我们应该鼓励一下。
说起来,当年县的三好,优干,中考都是会加分的。
所以不算是小事,他不是班干部,要当三好,当然得有理由,所以事情就变成这样。
伍老师让大家鼓掌,下头的多多少少不服气。感觉老师是不是瞎,人两早恋儿童卿卿我我如火如荼,您倒好,还颁奖鼓励!
旁人哪里晓得,伍老师也是奉命行事,不过是校长爱护挚友家孩子的一场心思,找个借口照办而已,反倒成了学生眼里的昏官似得。
可见,开后门这种事,实在是国人风俗,难怪后来小公子。
可是就这样偏心,偏偏自己还不乐意,这边巴巴掌响得好,那边人家顺手就站起来说“老师,我不当三好学生,您选别人吧。”
老师问“理由。”
他回答说“我不愿意。”
然后伍泽君气结,他无语。
某同桌低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没关系的。”
他看见,却不是滋味儿到了极限,是谁说没关系,是谁说,我真的不在意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诽谤,那些同情。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你说不在乎的,你说不要紧的,我他妈统统都上了心,完完全全一丝不苟的都在意。
所以某人回了一张纸条写着“我在意。”
某人一看,红了眼,低头,一节课没敢再看他。
而今同样是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却挑起了他内心无法割舍的期盼。
当年匆匆,他从未问过她一句话,而今这张纸条,是不代表她还在等着,盼着呢?
他怕是,但更怕不是。
于是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大公子的电话。
“哥,是我。”
“你是哪位,爷认识你?”某人还沉沦在他损失几百万的怒气中,坚定不移装不认识。
“你给我念一下林左的手机号码吧。”
“啥?”大公子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让你告诉我,林左的电话号码。”
于是,大公子炸了,激动道“你,你终于想通了,要去找她?”
“不,我就要个号码。”
“要打过去?干嘛?”
“告诉我就成,别问那么多。”
“13980942733”
“啊……好,知道了。”
江彻苦笑,心说,这回扎心了吧,还不是你自找。
是的,电话号码不一样,与他期待的不太一样,那感觉的确很糟糕。
而三水乡,林家湾,林家二层青瓦房里,同样星月,同样有人无眠,大眼看着一部老式手机,手机用的是移动最低的消费套餐。
林左看着手机,心里一遍遍,嘀咕,会打来,不会打来,会打来,不会……
可是,又能怎样,人家是海归,你是土鳖,人家二叔是大官,你二叔是物管。
更重要的是,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人家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还记得你是谁?
所以扪心自问,为什么还要等,还期待?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回答,因为他说过会等我。
说过了,就是承诺。
所以,谁还记得,那个所谓承诺,是哪个猴年马月。
那一年地震,他们一起牵手逃出,同一年六月,乡里通知,红十字会牵线,北京来的专家,让她就医手术治腿。
打上车之前,他和几个同学,跑断气,乘着下课,来送别。
塞给她一本同学录,少年情谊,一页页,满是鼓励,全是温暖,就算她平时小透明,就算上面留言的人平时没说话。
车子远去,她看着同学录红眼病来的突然。
终于,同学录翻到最后一页,却只有一行字,一句话。
上面写着:体育课,我等你!
眼泪,吧嗒吧嗒,忍了好久,却因为这一句,决堤。
所以,林左甚至讨厌那个人的敏锐,可是就算他注意到,自己对于那个操场的渴望,对于那些欢声笑语的羡慕。
但他又知不知道,这样的羡慕,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呢?
也许以前也羡慕,但不热烈,那种羡慕,也会被一本好书,一颗奶糖所阻挡。
但自从操场上有了某个人,有了那么一张满脸汗水却笑容灿烂的脸,那种渴望,就变成了,每一次体育课,都站在窗前,假意拿上一本书,四十分钟却没翻过一页,就算脚发麻也完全不在意,眼角眉梢都随着一个人移动。
只是,周城更想不到,林左对于他,还有着别人没有的自卑,她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配得上。
所以当康复的机会来临,无论是可怕的手术,还是艰苦的复健,一切非常的分筋错骨,她都能一一挨过。
当复健师对爸妈夸她坚强勇敢,当主治大夫说她恢复神速,一切的进步,一切的配合,都是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一定要成为足以与他并肩的人。
可当她归来,别人却告诉她,他走了,去了一个叫也许,可能,未知的都市。
而今天,她又得知,他原来去得更加遥远,去了国门之外,某个她想都不曾想的异国他乡。
眼里空洞的看着旧手机,林左忽然想起了中学时,读过的夸父逐日。
所以,想要拥抱太阳的人,注定是悲催的。
纵观林江,所谓暗恋,之所以艰辛,往往由于两个人,两样心,我多么爱,都会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