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之缙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夫人还有何话说？”

        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许灵身上，只见她微微垂下眼睫，“人证物证俱在，我无话可说。”

        季之缙闻言冷笑一声：“无话可说就是承认了？”

        “没做过的事，如何承认？”

        这边气氛正僵持着，另一边有人突然大力从人群中挤出来，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少爷，奴才可以作证，此事与夫人无关！”

        “庄池？”

        人群中不禁有人发出了质疑声，只见跪在地上的人面目清秀，正是庄池无疑，只是他平日里向来为人木衲，鲜少有人注意到，故而他的出现倒是在意料之外。

        “少爷，奴才虽在外院看守，却知这几日夫人一直身体欠安于塌上静养，反倒是秋儿——”他突然挺直腰板，看向秋儿一字一句道：“那日奴才看到秋儿鬼鬼祟祟的出府，直到三更天才回来！”

        “你血口喷人！”秋儿突然瞪大双眼，怒吼道：“我才没有出过府，顶多只是去过一趟外院，我......”

        “既如此，那玉镯又作何解释？”

        “奴婢知道！”一直待在许灵身旁的兰儿终于忍不住，站出来道：“这并不是夫人的手镯，上月夫人收到公子送的玉镯时喜欢的不得了，恨不能时时佩戴，可惜有一次发病不小心将玉镯磕碎了一角，便让奴婢将其收起来，又见奴婢与秋儿都喜欢那玉镯，便命人打造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出来，此事雪院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作证！”

        兰儿说着一把掀开衣袖，露出里面的玉镯，果然与季之缙手上的一模一样，许灵还说看着她们戴，她也是一样高兴的。

        “奴婢的在这，就是不知秋儿的在哪了！”说着，兰儿恶狠狠的瞪了秋儿一眼，吃里扒外的东西，活该！

        秋儿见矛头一下子都指向了自己，惊慌的连连后退，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

        玉镯摔过的事她也知道，可她明明偷的就是许灵的玉镯，如何会变成自己的？！

        “来人，将秋儿关起来，听候发落。”

        季之缙淡淡道，仿佛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是！”

        ......

        “夫人，幸好庄池哥哥细心，发现秋儿行踪诡异，一直跟着她，才能及时将她偷走的玉镯对调过来。”

        所有人离开后，雪院只剩下了许灵、兰儿与庄池三人，兰儿这才拍拍胸脯，一脸后怕的说道，谁也没想到，秋儿会突然背叛，而那个玉镯竟差点成为许灵的催命符！

        而庄池倒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道：“奴才天生愚钝了些，人也不机灵，只能平日里多帮着夫人留个心眼，才不至于着了别人的道儿。”

        “知道你们二人忠心，等何时你们定了日子记得告诉我一声，本夫人好为你们赐婚。”

        许灵淡淡一笑，闻言兰儿和庄池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刚要说些什么反驳，却听到一阵拍手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竟是季之缙去而复返。

        只见他身材挺秀，五官英俊无匹，棱角分明，看过来的目光锐利而深邃，黑色长发垂在两肩，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然而此刻她看着他，那种陌生的情绪再次涌现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她陪在他的身边又如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对她，恐怕他永远都无法释怀。

        “知道自己私下找郎中的事败露，干脆将计就计，利用黄大夫的事除掉秋儿，灵儿真是好计谋，差点连我都蒙在鼓里。”

        季之缙缓缓走向她，一如往昔般温柔，然而说出的话却让许灵感到一股刻薄的凉意。

        “比不得夫君运筹帷幄，早已算计好了一切。”许灵抬起头，发现自己只到了他的肩膀处，而他的衣襟上隐隐透着一股寒梅幽香，他刚刚，是去过梅园了吗？

        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怎么可能，现在的他，对她恨之不及，又怎么会去她常去的地方呢。

        “你是在怪我？”

        “妾身不敢。”

        似乎对两人这般绵里藏刀、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有些不习惯，季之缙下意识上前，而许灵不知他的意图，只是皱眉退了几步，于是他那伸出的想要抚上她脸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瞬。

        再放下时，他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很好，她开始怕他了。

        “——动手！”

        正在这时，只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几乎同时出现在屋顶上，不知谁冷声喊了句，手中弓箭便齐齐朝着他们射来！

        “带夫人到一边去！”

        季之缙面无表情的吩咐了句，随即纵身躲避弓箭的袭击，见无法伤到季之缙，杀手们对视一眼跳下屋顶，将季之缙团团围住，拼杀起来。

        顿时打斗声四起，而那群人的招式也越来越狠辣，唯恐外面的人闻讯赶来，到时候他们插翅难逃！

        “季之缙，看看这是谁！”

        “夫人！”

        突然，有人大喊道，众人停止打斗，只见许灵被一名男子挟持在手，而旁边的庄池拼力拉住兰儿，不让她过去，可面上却也是心急如焚，都怪他没用，没能保护好夫人！

        “季之缙！识相的就立刻自刎，不然你怕是见不到你夫人了！”

        杀手威胁道，横在许灵脖子上的刀锋不由加重几分。

        “好，你放了她，我自刎。”

        季之缙毫不犹豫道，话出口如此自然，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着实让他怔了一怔。

        而趁着杀手们分神的片刻，久未出声的许灵突然张口咬上那人的手背，只见身后的人一时吃痛，许灵便趁着这间隙拼命突然跑了过来。

        “夫人——”

        就在离季之缙几步之遥时，许灵身体突然一颤，只见小腹处一柄长剑穿身而过，来不及感受到疼痛，顿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溅出。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季之缙的拳头不受控制的握紧，直勾勾的看着那把染血的剑即将再次刺入她的身体，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而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及时带着昏死过去的许灵堪堪躲过剑锋。

        大批的侍卫冲入雪院，将杀手们重重包围起来。

        季之缙推开了欲上前为他包扎手臂上伤口的周管家，站在黑衣男子对面，只见他虽然戴着面巾，却丝毫不掩其如玉风骨，三千墨发随衣诀翩飞，似堕入凡尘的谪仙般。

        “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黑衣人看着季之缙，率先开口，语气竟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熟悉。

        “我的夫人，不用别人救。”

        季之缙丝毫不客气，只是冷着脸从他怀中接过许灵，看着她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你爱她吗？”

        “她是我夫人。”

        “有多爱她，便有多恨她？”

        突如其来的一句，季之缙却是选择闭口不言，而黑衣人见此却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可惜你已忘了爱她......”

        伴随着黑衣人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周周管家着实吓得不轻，话也说得有几分不利索：“公、公子，要不要老奴派人.....”

        “不必。”

        并没有理会黑衣人的离开，季之缙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

        “公子！”

        此刻书房中，秋儿‘噗通’一声跪在季之缙面前，颤抖着身子苦苦哀求，“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这次吧.....”

        “错？你错在何处？”季之缙神情冷峻，笔下不停，状若无意问道。

        秋儿不知季之缙的心思，只得将事实全盘托出，“公子派奴婢监视夫人的一举一动，并没有让奴婢害夫人，可奴婢竟然一时糊涂偷了手镯陷害夫人，差点害了夫人......”

        而季之缙却是不耐烦的打断她，“你最大的错是自作聪明，有了害人的心思却反被人算计，暴露了自己也没有斩草除根！”

        闻言秋儿身体一颤，又听季之缙紧接着道：“如今，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自己选一个了断方式吧。”

        “不！”闻言秋儿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只见她匍匐在地，迅速膝行至季之缙桌案前，双眼中写满了恐惧，随时都要崩溃一般。

        “公子别杀我，奴婢一心爱慕您，对您忠心耿耿，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况且......况且奴婢还是有价值的，不然也不会交出香儿替奴婢顶罪啊！”

        见季之缙依旧不为所动，秋儿干脆一咬牙小心翼翼道：“我知道您由于夫人身体的原因八年从未与她同房，奴婢可以做您的侍妾为您绵延子嗣......”

        “侍妾？”闻言季之缙搁下笔，终于低下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秋儿。

        烛火映着他的脸，显得诡迷不定，半晌只听他冷笑一声：“好，我再给你次机会，从今以后你就是季府的云姨娘，住在听兰院吧。”

        “是.....”

        云姨娘大口喘着气，刚从鬼门关回来，她丝毫没有放松，这个男子心狠手辣，许灵待在他身边八年，他又何尝不是算计了她八年，对待结发妻子亦是残忍至斯，自己就算是把心掏给他，怕也是得不得他半丝垂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