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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木言(三)
小说名称:《灵渡彼岸》 作者:洛木溪 字数:3302 更新时间:2018-12-03 18:48:25
     “黄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夫人?”

        “不敢,小人不敢。”黄大夫背后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还是外头风雪的原因,他此刻的身体如筛糠般抖动着。

        “我记得黄大夫家中似乎刚添一子......”许灵看着汤碗中隐隐露出的药渣,状若无意道。

        “夫人饶命,我老来得子,俊儿是我的命根子啊,您就饶了他吧!”黄大夫终于噗通一声跪下,不住的磕头,老泪纵横道。

        许灵放下药碗,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我不想难为你,我问什么你说就好,今日之后,你照常做你的事,可知?”

        “是、是......”

        ......

        黄大夫离开后,兰儿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跪在许灵脚边哽咽不止:“夫人......”

        看许灵的反应似乎早就猜到了,只是为何这八年还要这般忍着?!她实在想不通,她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怎会有这般大的勇气独自扛起一切......

        许灵看了兰儿一眼,躬身亲自扶起她,随即叹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样的身子,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如何呢....”

        只是她想多陪在他身边几年罢了。

        “我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夫人放心,奴婢出府会引人嫌疑,所以让庄池去找了乡下较为出名的郎中开药。”

        庄池是一年前许灵从街边带回的小厮,对许灵忠心耿耿,有他办事,她倒也放心。

        “这件事......记得瞒着之缙。”

        “是。”

        许灵来到季之缙的书房时,远远地便望见外面一枝赛雪寒梅斜斜倚入窗内,而旁边的男人正以一种沉静优雅的姿态端坐着,似隐世神明,地老天荒。

        许灵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含上了一抹浅笑,她知道,不论前世今生,不论今夕何夕,只要能与窗前的那道身影相伴,一切都值了。

        她轻轻挥手,命令兰儿退下,随后亲自接过她手里的茶水。

        “你来了。”

        季之缙虽在书房专注的处理事务,却依然分辨出了那微弱脚步声的主人。

        闻言许灵走上桌案旁将凉透的茶水换下,见他眉宇间带着几丝倦容,不由心疼,绕到他身后为他轻轻按起了额头,有些歉意道:“是不是吵到了夫君?”

        季之缙微微摇头,“你来的正好,刚刚青寒传信说黄大夫离开季府后不久被人发现暴毙家中,夫人可有何见解?”

        闻言许灵的手下一顿,“夫君,我......”

        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季之缙放下书卷,定定的看向她,随后不禁莞尔道:“灵儿有话不妨直说,你我夫妻何曾有过秘密?”

        许灵只得垂下头,轻声开口:“夫君,如果妾身做了什么让夫君不高兴的事,夫君可会原谅我?”

        闻言,季之缙那拿起茶杯的手一顿,几滴滚烫的茶水溢出,洒到了他的手背上。

        ——喂,尊贵的木言神君,如果.....如果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他突然想到,多年前,有人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她的语气,与当年何其相似。可是,她都已经忘了。

        他的心口突然传来阵阵绞痛,看着季之缙的面色惨白,许灵急忙上前扶住季之缙,担忧道:“夫君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而季之缙却是突然大力推开了她,冷笑一声:“哦?既知我会不高兴,夫人为何还要去做?还是说,夫人终于想起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为夫的事?”

        许灵狼狈的倒在地上,身上的衣襟被茶渍弄脏,手腕处也被碎片割开了几条细小的口子,而她却一动不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何其熟悉,哪怕相守八年,她总会时不时对上这般冰冷的视线。

        八年,他终于等不及了吗......

        而季之缙却是不敢置信看着自己推开许灵的手,半晌走上前紧紧抱住许灵,神色满是愧疚:“对不起灵儿,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许灵笑着摇了摇头,抚上他的手,“我担心的,不过是你的身体。”

        季之缙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眼神飘向窗外,语气不明:“别担心,你安好,我便无事。”

        而这时周管家候在门外轻声禀报的声音传来,“公子,苏知府前来拜访,现下正在正堂候着呢。”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

        “是。”

        季府不大不小,四处方砖铺地,三面环廊。庭院中载满了梅花树,闲来无事时,季之缙常常坐在树下石桩上扫雪烹茶,一坐便是一整天。

        许灵知他有心事,却不忍心打扰他,只默默横琴膝下,顿时天籁之音于指尖缓缓流泻出,倒也算是锦瑟和鸣。

        这样的日子越久,他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她的眼中太过坦然,而他的恨意却与日俱增,毕竟当年的她,便是用这样一副模样骗取了他的信任。

        季之缙迈入正堂时,座椅上的人立即起身,老练的拱手笑道:“季公子,久仰大名啊!”

        只见季之缙淡淡回了一礼,“苏大人折煞季某了,季某不过一介平民,苏大人身为知府事务繁忙,若是有事派人传唤草民一声即可,何必劳师动众亲自前来。”

        苏知府人到中年,油光满面,体态臃肿,此刻闻言更是笑的脸上乐开了花一般,正要说话,只听一连串珠帘轻轻撞击的声音响起,门口处走来了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

        只见许灵换上了一身浅色的丝绸罩衣,绾了一个简单的圆鬓,乌发披落在肩头,佩上并蒂莲海棠修翅长簪,显得摇曳生姿,如玉的面容上嵌着一对不深不浅的柳眉,眉梢染上了淡淡的疲倦,更觉得高雅淡洁。

        “苏大人请用茶。”

        许灵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水,轻轻道。

        苏世常不由看呆了,话到嘴边立即就转了个弯,情不自禁道:“这位就是许夫人吧,下官早有耳闻,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难怪当年季公子当年本该平步青云,后来却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般风采无人能及啊.....”

        苏世常越说越激动,直到看到季之缙面色不善,才堪堪住了嘴,咳嗽几声接着讪笑道:“其实本官今日来确有一事,想来也与季公子有关。”

        “不知苏大人所言何事?”

        苏世常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却片刻不离许灵半分,“是这样的,前几日发生了一桩命案,死者黄廖经查是季府的大夫,而且黄夫人说事发当晚黄大夫刚刚从季府问诊回来,之后便被人在院中杀害,而死之前,黄大夫的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物。”

        说到这,苏世常故意停顿一下,随即大掌一挥吩咐道:“宋松——拿上来!”

        “是!大人。”

        宋松双手呈上一个用手帕小心包裹的物体,季之缙接过后慢慢打开。

        只见那是一个妇人样式的手镯,表面花纹繁复,玉质细腻,单凭样式便知是大户人家之物,而让季之缙皱眉的原因却是——这玉镯正是他数月前送给许灵的。

        “如何?不知季公子可识得此物?”

        苏世常捋了捋胡须,一副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

        “劳苏大人费心了,此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苏大人一个交待。”

        苏世常大张旗鼓的赶到季府,又临时表现的如此好说话,除了对他有几分顾忌以外,恐怕是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算计,可单凭一个手镯就想威胁他,不禁太过可笑。

        “青寒,把季府所有人都叫到院中候着。”

        苏世常满意的离开后,季之缙把弄那手镯良久,对青寒吩咐道。

        而许灵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低下头似乎很怕与他的视线对上,季之缙淡淡扫了她一眼,摇摇头,随即率先起身离开。

        一炷香的时间后,季府所有的丫鬟奴仆包括周管家等都站在正堂的院子中,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直到季之缙的出现,人群才顿时安静下来。

        “把你们叫来,是想调查一件事。”季之缙说着,示意青寒呈上玉镯,好让众人都能看清,“黄大夫惨死家中,此玉镯乃是唯一的证物,你们可有人见过?”

        “呀!这不是夫人的吗!”话音刚落,秋儿突然尖叫道,半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般急忙捂住了嘴。

        而这句话刚好一字不落的传到迈出门槛的许灵耳中,闻言,她垂于宽大衣袖中的手兀然握紧,随即在兰儿的搀扶下状若无事的走来。

        “少爷。”周管家从人群中站出恭敬道:“快到年下了,前几日夫人将雪院的大部分下人都拨了出去采办物品,外院的人更是不曾出入内院,故而奴才们并没有见过此玉镯。”

        闻言,一干人等纷纷点头称是。

        “既如此,秋儿——”季之缙突然看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婢女,“你跟兰儿身为夫人的贴身侍女,这玉镯虽是夫人所有,但不排除有她人盗取之嫌,将你知道的从实道来,不然本公子定会将你交给知府大人秉公办理。”

        “公子!别把奴婢交出去,奴婢是冤枉的啊,这,这玉镯.....”秋儿慌乱的说着,随即不小心看了站在一旁的许灵一眼,似有难言之隐。

        终于,她干脆闭眼咬牙喊道:“是夫人!那天奴婢看到黄大夫私下跟夫人说了几句话,夫人还从手上褪下了什么交给黄大夫,之后就传来他莫名其妙被杀的消息!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众人闻言一惊,此刻看着一脸平静的许灵,实在想不出那端庄娴静的外表下竟会做出杀人这般可怕的事,而且黄大夫多年来一直负责着季府主人的身体状况,那么她贿赂黄大夫难道是为了......

        除去季之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