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舞场二楼最末间，赵水衣服已经换好了，只是她现在不敢动弹，因为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枪，一只手捂着肚子，手上的鲜血红如火焰，那般刺眼，赵水吓了一跳。

        赵水看了看那个男人，那男人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未瞧见什么熟悉的东西，暗自冷着眉眼，一双眸子满是寒气，赵水低头，捏着裙子，不知道怎么了？她一心只想去一楼，可此时无可奈何。

        “你，起来。”那男人命令她。

        这男人见她一动不动，走向那几排试衣架，并未瞧见什么熟悉的人物，他有些苦恼，站在衣架后，在脑中回放了刚才的画面，他确实进了这里没错，人呢？

        他向前一看，看见一排排试衣间，眸光一闪，走向试衣间，赵水似乎知道什么，向后看了一眼，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

        这男人拿着枪是在找他吗？万一找到了，那个人怎么办？真可怜。

        赵水猛地一起身，大喊：“来人啊，杀人啦...”

        赵水向后一看，那人正瞪着她，她牵起裙角跑了起来，细小的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嗒嗒响，那一瞬，赵水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直向前跑，刚一到达楼梯，瞧见无人追来，急忙呼叫，说是试衣间里有人拿着枪，她好不容易跑了出来。

        侍者到了二楼，从怀中拿出手枪，进了试衣间。

        那男人在赵水跑出去的已经消失无影了，他在窗台上用衣服搭了一根彩色的绳子，接着窗台爬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侍者一无所获，找了盛七小姐。

        “你们说二楼试衣间有人拿着枪对着赵水，你们上去搜，竟然没发现人。”盛七小姐脸色有些难看，二楼枪响，她在三楼没听见，这隔音做得好之外，这百乐门外是不是应该放一些人在门外守着，除非有请柬，不然不见。

        “是，老板。”侍者有些忐忑，这贼人上了二楼竟然无人查。

        “那下次，若是有人受伤了，你们要如何交代？”盛七打定主意，决定再问问他，看看他的决心。

        “下次，我保证保护那姑娘的安全。”

        “老板，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侍者往年将一只手举上天，像是发誓一般。

        “那好，往年，你安排一些人去守住门口。”

        “若是警察局来人，你给我好好招呼他们。”

        “今夜，务必保护好托尼公子的安全，他是贵客。”盛七小姐说罢，一转，一瞬间，椅子上只看见盛七小姐的波浪卷发。

        往年带着侍者离开，关上门。

        盛七小姐一转椅子，目光寒气逼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来我这里闹事，不打声招呼。

        百乐门一楼，舞女水水一下楼，托尼的眼睛就黏上了她，赞叹道：“It’s so beautiful。”

        “你在说什么？”白凌秋一见他眼睛发光，眸子越发的深邃，这台上？

        白凌秋转头一看，原来她来了，难怪，这般清丽女子，原来托尼等的是她，原以为托尼是人中君子，不好女色呢。

        “怎么样？”

        “好看，托尼兄，好眼光。”白凌秋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水水，眼睛挪不开，那酥软的肩背，微卷的长发，淡紫色的眼妆，无一不让水水在今夜像个精灵。

        “今夜，她是主唱？”

        “是啊，不过，唱的是秋水伊人。”

        “我们的爱还剩下什么，还剩下什么美丽的日子？”

        一张照片，一张老照片，我年轻的时候。

        除了那略有些温度的票和四月的约会，

        还剩下什么。

        回忆跟着我，永不会停。

        ...

        从前，有个叫日内维耶的少女，她不顾反对和加油站的小伙子盖伊相恋。

        可是好近不长，他们分开了，阿尔及利亚的战争送走了盖伊。

        谁的美丽岁月都需要完美的爱情，可他们注定无缘吧。

        后来，他们每日靠一封书信度日，每日思念，最后，心中的感情消逝，模糊的面孔渐渐离开日内维耶，终于，她嫁人了，那人很富裕。

        失去一切的盖伊从家乡回来，没了爱情，没了工作，没了腿，每年雨落，隐隐作痛的双腿提醒他那段温柔的岁月，他在和一个怎样的少女拥有一段怎样的美好。

        很多年过去了，他们相遇了，两人互相都有了美好的家庭和孩子，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毫无怨言，就像当初分开那样，一样释怀。

        “今夜她应该穿橘色衣裙。”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温柔一点的女子，她今夜真让我惊艳，可是太过媚人，你知道，美好多加一点或变成肤浅，那种美好是我不喜的，在以前，父亲叫告诉我，不能以貌取人，后来我知道了。”托尼喜欢美人，但不喜欢媚人的女子，那种女子和美好几乎不符合，她们轻薄，爱好钱财，为了一些钱财和任意和人调情，随意在哪个角落，就如同妓女一般。

        托尼小时候认识的那些贵族千金和小姐，不论哪个，都不能让托尼有心动的感觉，或许缘分未到吧，所谓的金玉良缘难求。

        “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怎么了？”

        “没什么。”托尼猛喝两口红酒，舌尖上的芬芳让他有种面红心跳的感觉，女人。

        白凌秋的眸中渐渐温柔，大概也只有她能将法国香颂唱的如此动听了吧。

        台上的赵水以卖唱为生，她在百乐门没有标价，不是那种给小费就可以陪客的女人，陪吃饭陪喝酒，那些女人百乐门很多，不过她们见的光，甚至比一般良家女子过得还好。

        赵水家境贫寒，家中有一个弟弟正在私塾读书，为了让弟弟考上教师，她在百乐门日日夜夜唱歌，唱歌的费用货腰女郎的高不少，有时就为了她一人，那些货腰女郎需要在台上多跳不少时间。

        赵水当初也是听人介绍，因为人长得好看。

        来到这里之后，盛七小姐对她很好，为人从不苛求。

        盛七小姐一直是一个很和蔼的老板，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能将百乐门开的如此大，全赖盛七的一双眼睛。

        盛七小姐的无常流行买钟制，每到扫黄那一天，有些不愿丢脸的客人挑好舞女直接去外面的宾馆开房，这些舞女一回来，有的穿金戴银，有的还是那般穷愁潦倒，日子过得紧，就连舞服都买不起。

        舞场的客人跳着交谊舞，或低头或颔首，每一瞬，灯光的照耀下，男女之间似乎少了有一层距离，他们里的如此近，又如此远。

        有的双目相对，眼神互相暧昧，只是不肯明说。

        或许男女之间就该如此神秘，男女之间那层薄薄的纱，一揭开，男女之间的关系大概要到头了。

        气氛逐渐被炒热，客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浓，甚至有些开始接吻。

        赵水冷眼瞧着台下，嘴里唱着一句又一句难懂的台词，这世间谁没体会爱情，只是爱情难懂，到了最后，爱情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年轻的赵水并不懂爱情，这是他没遇见顾一白以前。

        顾一白宠她入了骨，疼她入了心，这一世，她从未后悔，那次，雨夜相逢。

        顾一白，此生之幸也。

        今夜的顾一白很狼狈，他的心中装了明媚之后，再容不下其他，一路上眉目流转，无一处不留下明媚的痕迹。

        这是他的妹妹，流落多年，只是为何刘穆会有她的消息。

        他小时候找过明媚，可是父亲说，明媚被人贩子拐去了，现在可能不是以前那般模样了。

        他等了明媚很久，可是从未看到明媚站在他跟前叫他一声一白哥哥。

        “将军，接应我们的车来了。”前方停着几辆军绿色的车。

        “好，你们快点，可以回家了。”顾一白看着身后那些兄弟，伤的伤，只是眉头还未皱，不愧是我手下最好的一批人。

        刘穆，观台镇六河沟，我们不见不散。

        顾一白最后看了看后方，那里，曾经是他们的战场，呆了许久的地方，现在离开，总觉得心里少了什么。

        “走吧，将军。”

        “那里，已经结束了。”一个士兵有些傻愣愣的，见他们将军有些感伤，知晓是战事结束，将军有些舍不得了。

        “走吧。”顾一白上了车，看着队伍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指挥着他们开车。

        车子轰隆隆的想着，一行人离开。

        等到了上海，已经是第二日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顾一白猛地呼吸了一口，真香。

        顾一白回了宅子，顾家主母坐在正堂等着他。

        他家四世同堂，房子类似于北京的老房子，房子翻新了很多次，奢华却不失品味。

        “母亲，我回了。”顾一白将军帽拿下，放在桌上，绿色的帽子风尘仆仆，在金丝楠木桌上显得尤为可笑，甚至有些滑稽。

        “一白，此番路程你辛苦了。”顾母看了眼顾一白身上的军服，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所有的心疼皆转化为无言。

        “母亲，儿子回迟了。”

        “母亲，在家中过得可好？”

        “一白，你父亲可不能容忍你一直牺牲，这次回来了，和你父亲去做生意吧。”

        “母亲很担心你，可是你一直不曾回来。”顾母眼中开始有些泪意。

        “母亲，父亲其实很喜欢儿子打胜仗。”

        “母亲，等到父亲回来，我们一起吃顿团圆饭吧。”顾一白看着顾母，最终选了自己喜欢的军途。

        “母亲，我一个星期未睡了，现在很困。”顾一白一说睡觉，脑海中有中模模糊糊的睡意凝聚在头顶，他甚至想就地补眠，真累。

        “你去睡吧，被子我给你铺好了。”顾母看了看儿子，这儿子越长大，心思越来越沉，难让人看懂，既然你喜欢，母亲支持你，可是一白，母亲一定不会让自己失去自己最亲的儿子。

        顾一白回了房间，将门锁上，房间里的摆设如同往常一样，素白，他将最后一个抽屉打开，里面全是些小时候的照片，他盯着一张照片，眼睛未曾放下。

        这是明媚什么时候照的？怎么和她的那张一模一样，他记得明媚走丢的时候，并不是穿的这件，那天，明媚穿的一件衣服是撒花洋裙，大片大片的浪花翻在衣裙上，看起来就像海上的浪花，美极了。

        “明媚，你在哪？”

        顾一白久久凝视照片中笑魇如花的明媚，如同她的人名一样，明媚不忧伤，明媚，你怎么会如此呢？

        若是那一天，我在你生边，你就不会走丢了，其实我很喜欢你，明媚。

        顾一白发誓，明媚，我们上海见，刘穆可以找到你，我也可以找到你，你不会沦为百乐门的舞女的，刘穆的线报我也拿得到，明媚，你一定要等我。

        顾一白耳边，回荡着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耍时的声音。

        那时，一个哥哥牵着一个年幼的妹妹在花园里玩耍，妹妹特别怕疼，做什么都是，一不留神就受伤了，所以哥哥，一直护着妹妹。不让妹妹受伤，妹妹一直过得很开心，妹妹一直相信只有天使才会过的如此，她一直坚信她的一白哥哥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可是一个天使最终消失了，只留下另一个天使，那个天使仿佛少了一只翅膀一般，一个人，经常一个人，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