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我一直以为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可以过得很开心。

        我一个人看电视也可以看得很入迷；我一个人吃饭也可以吃得很香；我一个人散步也会有不一样的风景；我一个人睡觉也可以睡得很踏实。无聊的时候看看书，晒会太阳，发个小呆，要不然就和大妈大爷聊天，或者窝在房间里画画。

        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这些，根本就是一叶障目，我以为聪明的我会看穿一切，可直到再次遇见路南风我才发觉，这些话，都是为了骗过我自己。

        我没有他，一个人当然也能活得很好，但是心里的空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是用任何东西都填满不了的空洞。

        我记得电视剧给我带来的欢笑，但我也记得欢笑过后的平静；我记得食物给我带来的味觉享受，但我也记得一个人吃饭时的孤独；我记得散步时周围的风景带给我的视觉冲击，但我也记得一个人散步时那种枯叶飘落般的心情；我记得很累时躺在床上的舒适感，但我也记得每个夜晚的寂静。

        我没有他，依旧很快乐，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空呢？

        我以为，只要我有工作了，只要我忙起来了，只要我多看书，只要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心就不会感觉这么空，可我总感觉自己的心极力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我却不知道是什么。

        再遇到路南风是三天后的晚上。

        那个时候我带着路远和李明轩在披萨店里吃披萨。过了一会，披萨店的门被推开，我感觉背后有熟悉的气息，便下意识地转身。

        一个挺拔的背影闯入了我的视野，他旁边是一个小女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小女孩的小手一直握着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的食指，就和我第一次牵住他一样。

        两人没站很久，路南风蹲下身将小女孩抱起，也小女孩不知道点了什么，他左手拖住小女孩，右手掏出手机付钱，付完钱后服务员让他们坐着稍微等一下，随后我便看到他迈开腿要转身。

        我慌乱地低下头，脑子一片空白，就连路远叫我我也没听见。

        路南风抱着小女孩坐到了我们斜对面的位置上，小女孩安静地坐在他腿上，而路南风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

        “老师你在看什么？”

        由于李明轩的声音有点大，导致路南风的眼神从小女孩身上抽离，转移到了我身上。刚抬起头想说没什么的我，在对上他的眼神时，愣住了。

        他应该也有点意外，我感觉他的眼睛在看到我的时候突然睁大了一些。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收缩膨胀，扑通扑通的声音如雷贯耳，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头晕乎乎的。

        李明轩和路远跟着我的眼神回头，两人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路南风又看了看我。

        “先生，您点的披萨好了。”这尴尬的场面直到服务员说了这句话才被打破。

        路南风这才朝我点了点头，抱着小女孩走到收银台，提起打包好的披萨走出了披萨店。我看着他将小女孩放进自己车里，随后头也不回的将车开走了。

        我看着落地窗外的老树，只要风一过，树叶便从树枝上脱落，飘落到地面上。我现在的心情不是难过，而是本来开心满满的心一下子空了。

        十二月十二号，冬。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它真的太乱了，乱到我根本不知从何理起。

        路南风，我还能继续喜欢你吗？

        4

        十二月十八号，下午。

        我推开经常去的那家披萨店的门，在那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一个下午店里没什么人，可以说是很冷清了。

        这个披萨店是暖黄格调，风格非常小清新，墙壁上还画着非常漂亮的手绘图画，墙上挂了许多的绿萝。

        装饰店面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绿萝来作为点缀，但我觉得他们肯定不知道绿萝所代表的寓意——守望幸福。

        这是这家披萨店的老板告诉我的，这家披萨店的店名只有一个字——愿。

        老板一位非常温柔的女士，名叫许愿，她有一位非常有气质的丈夫。

        “今天没有带那两个小鬼吗？”许愿将我点的慕斯奶茶端到我面前，并在我面前坐下。

        “嗯。”我结果慕斯奶茶，眼睛盯着杯子里的奶茶发呆。

        “这是，心里有人了？”她眼睛眯眯地，我惊讶地看着她，刚想和她狡辩一番就见她将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眼神飘向窗外，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幸福，“你不要和我说没有，我记得这个眼神，和我喜欢上他却也只能喜欢他时的眼神一样。我猜你的大脑和心现在在想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在你心里住了很久。”

        许愿口中的那个他就是她现在的丈夫，许愿和她的丈夫是在大学遇见的。

        她说，他比他大两届，那个时候他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主持人，很多大活动都会有他，那个时候的她就想像那些站在他身边的女主持一样，所以大一那年学校举办的主持人大赛，她去参加了。

        那一次，她就像一只慌乱的小兔，本来准备充分的她在看到他冲自己笑的那一刻，慌了神。上台说话不流利也就算了，就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刚下台便被自己的长裙子绊了一跤。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找我学生会的同学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以学习为由知道了什么时候会有他的主持，在那之后他的每一次主持，我都会去。”

        她说，那个时候的她站在最角落里看着他，每当他的眼神无意中扫到她，她就会非常高兴，好像整个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想，她和我那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吧。那个时候的我也经常躲在人群里，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路南风，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只要能这么看着他，就很知足了。

        “后来我终于当上主持人了，他却要毕业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毕业后许愿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学做披萨，原因很简单，他喜欢吃披萨。后来许愿开了这家披萨店，取名“愿”。

        许愿和他毕业后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许愿以为他不记得那个在主持人大赛上摔跤的女孩，许愿以为他不记得一直站在角落里看他主持节目的女孩，可是这些还有更多他都记得。

        “你说，如果一个人一直爱着一个已经分开了，并且没有可能的人该怎么办？”我缓慢地吐出一句话，一句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逻辑的话。

        “那么什么是没有可能呢？”她问我。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很多可能，都是不可能变来的，”许愿站起身，“如果你没有给自己留一点余地，那就不要怕粉身碎骨，如果你还给自己留了一片空地，那就逼迫自己释怀。就像有人说的，面前的南墙，你能撞倒便去撞，你若是撞了几十遍还是撞不倒，那就学着和它相处吧。”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所讲的我不是不懂，可要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我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小多肉，它只有一朵，看着是那么的孤独，可是她却开得那样青春靓丽，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孤独感。

        怎么办？我没有到非要粉身碎骨的地步，可我就是不舍得放下他。

        我看似爱得疯狂爱得洒脱，可只有我自己明白，在爱情里，我到底有多神经质。

        我的爱让我想要迈开步伐，可我又是个彻彻底底的胆小鬼，我有太多害怕发生的事情。我的性格让我将我的爱一次又一次地藏起来，藏到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可我又是个怀旧的家伙，当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大脑就会不自觉的开始循环播放我和他的过往。

        我不止一次用我幻想出的橡皮擦去我脑子里他的名字；我不止一次在大脑开始不自觉回忆我和他的过往时，逼迫自己去想别的东西；我不止一次阻止自己去看那些和他有着相似背影相似气质的男人。

        躺在床上时，总以为他还在身边，总觉得这个东西有他的味道，那个东西也有他的味道，可刚要伸手触碰，手指却僵在半空中，什么都触摸不到。

        不记得这是多少次从睡梦中惊喜，不记得这是多少次鼻子发酸，不记得这是多少次，湿了眼眶。

        我收回悬在空中的手，缓缓握紧，攥在胸口，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微微颤抖。

        为什么会那么想你？

        好比我可以不用脑子背诵李白的《静夜思》；好比我蒙住眼睛就可以将自己的名字写得非常漂亮；好比我拿起毛笔就可以随手画出一副墨竹；好比我可以不看自己放满了东西的包就能从里面翻找出钥匙；好比有人在我眼睛前挥手我会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这些，我几乎用不到我的大脑，我会在得到信号的同时，毫不费力地做出相应的动作。

        而我想他，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