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两天，让她断绝和齐铮宇之间的关系，够人性化，一天用来思考一天用来妥协。

        没错，南柯还是选择了被控制，即使一直以来她都最向往随心所欲。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和承担她的过去，也终于发觉万事都是有得必有舍。

        南柯突然有点想笑，觉得这一生让她过得一团糟，总是在不断地付诸勇气，开始尝试，然后再否定自己。

        既然没有那种承受得住一切的魄力，又胡扯什么情爱自由，她一时间觉得反复无常的自己就像个精神病患者，也断定在齐铮宇眼里将是如此。

        的确如此。

        当齐铮宇听见从南柯口中听到'分手吧'三个字的时候，他脸上最先浮现的是一种颇为复杂的表情，薄如刀裁的双唇挽成一个曼妙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沉默许久竟是轻笑出声。

        “你玩呢。”他问。

        她努力抑制住那阵涌上鼻腔的酸涩，“也许我们不合适，所以…”

        “没有什么不合适！”齐铮宇语气有些粗暴地打断她，“只要你爱我我爱你，就不存在任何差错可以成为你分手的理由！”

        “可我还不爱你。”南柯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微微烦躁的情绪。

        齐铮宇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然后他拉过南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问，“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有那么一瞬间，南柯想要告诉他她的秘密，可她张了张嘴，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才能将她杀人碎尸替人身份这件事说的淡然，也又有谁能接受一个如此狠毒甚至变态般残忍的女人呢。

        南柯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哪来的自信呢齐铮宇，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人只有在困境里才能看见谁对你是真心的，齐家失势时，我就和方琛在一起，齐家有钱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对你只是贪图钱，但我现在想好了，我不能亏欠方琛。”南柯说完这一长句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不是那种女人。”齐铮宇断然道。

        “我是。”南柯看他，面色沉静，“以前我在齐家时四少能给我大把的卡能给我买奢侈品，可是现在的四少明显吝啬了很多呢，我要的可不是一条街的小吃这种稀烂贱的东西。”

        齐铮宇眉端微拢，微扬的嘴角显得有些僵硬，不自然地歪歪头凝视着南柯的眼睛，许久，他突然展颜一笑，“不算分手，”语气冷淡，“你还一直是有待考核的备选。”

        如此生硬的狡辩任谁都听得出，南柯却没有反驳他一字一句，因为她知道，他的骄傲任何时候不允许他有挫败。

        人是悲伤的动物，爱给自己画地为牢。对南柯而言她的牢笼，是爱情是回忆更是抹不开的过去。

        那晚之后南柯去了一栋破旧不堪的老式居民楼，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楼洞里的墙面只铺一层粗陋的石灰，小广告重重叠叠，空气湿冷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类似腐蚀散发出的难闻气味。

        安静。漆黑。

        她刚踏进一楼的门口，声控灯便亮了起来，照在脸上的一刻竟是万分刺眼难耐。

        南柯闭上眼，直到视网膜上那道炽热的光骤然暗下去，她的眼睛才再次睁开，漆黑的瞳仁里满是绝望，她心底的堡垒轰然坍塌。

        在她潜意识里面，她是只能活在黑暗中的人。

        她踮起脚尖，缓慢着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尽可能地保持着让自己处于楼梯间的安静与漆黑。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零散的星，南柯古怪的举动更是透出了一丝浓浓的诡异。

        多少年前在这里，她度过了那段艰难至极的日子。

        那些惊动天地的尖叫和吵骂声，至今回想起来仍然仿佛盘旋在楼梯间里不绝于耳，牵动着南柯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天生赔钱货！你怎么不去死！”

        “我生你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死丫头，滚一边去！”

        “滚！”

        ......

        每当深受罪恶感谴责的时候，南柯就会刻意去记起这段儿时遭遇，然后她的内心便会坦然一些。自己是个可怜人，她想上天应该对她有所补偿，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聊以**。

        南柯一步步地往上走，也不知到了几层，只是这种久违了的黑暗和安静让她觉得很舒服，因为真实。

        她又想起齐铮宇，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凌厉的眉梢和漂亮的眼睛，想起他如同刺猬般的锋芒毕露，可内心却是想象不到的脆弱无比。

        “小花。”黑暗中一丝沉沉的男声贯彻入耳。

        “啊-”南柯忍不住尖叫一声，发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楼道里顿时通亮，南柯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方琛，也才发觉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到了顶楼。

        南柯正了正色，“你怎么在这？”

        “每年叔叔的祭日你都会回来这里，”方琛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坐到台阶上，“小时候阿姨脾气很差，你总是哭，然后就会来敲我家的门。”

        他说得很缓慢，脸上浮现出一种超然般的恬静，就像在娓娓道来一个美好的故事，“你就会和我诉说你所有的委屈，流光所有难过的眼泪...”

        也许身处故地，方琛说的话每一句的画面感都很强烈，南柯清楚地想起那些日子里，方琛嬉皮笑脸把手搭在她的背上，准确说是将重量压在她身上，说各种有意思的话逗她开心。等她破涕为笑后，方琛便会给她买水果罐头吃，黄桃的，很甜很甜。

        “你有多久没有去看阿姨了？”方琛突然问道。

        南柯一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藏匿着风云，“为什么要去看她？”她嘴角勾出抹冷笑，“她不是在精神病院呆得好好的么。”

        方琛无奈地摇摇头，“我听医生说阿姨最近的病情很不稳定，前些天有一次试图自杀多亏抢救及时，否则...”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南柯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但身子却有些轻微地抖。

        “没什么，”方琛说，只是宋医生说要找你谈谈，可能和阿姨的病情有关。”

        “哦。”

        “嗯。”

        “方琛。”

        “嗯？”

        “我不能心里装着一个人去接受你，对你不公平。”南柯低声喃喃。

        方琛嘴角弯了弯，笑容更加明晰起来，却也分明带着种悲凉，“小花，”他轻声唤她，“我能接受你不喜欢我，甚至可以接受你恨我，可唯独接受不了你不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