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昭若是仍默写自己当日所写,一模一样的内容,盛延帝定不会相信他是被人所陷害——什么样的人会陷害到与原作分毫不差,仅仅多了那一段文字?
而他若是仅靠自己现场现编,火眼金睛的盛延帝必然会发现两篇文章的水平不同。
赵昭既然有门路搞到题目,那他必然会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提前写出一篇能拔得头筹的作品,回想起他大考刚结束时那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了。
赵昭本身水平就是如此不上台面,加上又是临时所想,写出的文章水平定然是比不上他那篇已准备好的文章水平的,盛延帝自然会发现。
要么他承认连大考所作文章都是作弊所得,要么,只能认栽。
两方都是欺君大罪,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一刹那,赵昭颓然倒在地上。
夙临大气也不敢出,等候盛延帝发落。
“郅辜!拟旨!”盛延帝站起,“赵柱国之子赵昭,身为二皇子伴读,非但不起伴读之责,反倒大逆无道,书狂言之语,且妄图欺君,着削品回府,永生不得参加科举!子不教父之过,其父大柱国有教养失察之责,罚一年俸禄。夙临,作为二皇子,不以国事为重反倒玩物丧志,实为皇室之耻,今日起禁足于临安宫。无朕旨意,不得出宫半步!”
“儿臣,谢父皇恩典——”
“臣,谢陛下恩典——”
未等二人谢完,盛延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个让他今日无限窝火的地方,实在不想久留。
“恭送陛下——”
敬学堂中的诸位终于松了一口气。夙阳淡淡瞥了仍旧跪着的赵昭和夙临一眼,语气慵懒:“诸位,还看什么呢就?都散了吧。”
式微正是头疼至极之时,正想离开,衣领口却被人猛地提起:“是你对不对???是你一直记着当初我间接使你落水之仇,是你陷害于我是不是!”
赵昭此刻已然失了理智,双拳紧紧攥住式微的衣领,嘶哑着,声音已然沙哑。额间、颈间、手腕间,全然是暴起的青筋。他此刻已不顾周围有何人,此番行为自己会得到多么严重的后果,双眼通红的他只想掐死眼前这个女子,以发泄自己的怒火和怨恨。
“你这个蛇蝎女子,当真是好狠.....好狠的心呐!”
一阵天旋地转。
受了风寒的式微本就昏昏欲睡头疼欲裂,赵昭此番突然发难,更是让她几欲窒息,在场学生一片惊呼,夙阳与宋佳音更是大惊,正要上前制止,不料却被一个颀长的身影抢了先。
电光火石间,郅辜已然冲上前,一把扯住赵昭的双手,紧盯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男子,一字一句,皆是无限杀气:“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定让你,万劫不复!”
说着,郅辜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赵昭紧紧攥着的拳头慢慢分开,直至他松手。
期间赵昭仍是死死对抗着,最终却终是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式微只觉得原本紧绷的喉间突然涌进了新鲜的空气,一个不注意便被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晕晕乎乎地她经此一惊终是没撑得住,一下子便陷入了无意识中。
猛地接过式微倒下的身子,郅辜满脸担忧,轻抚了一下式微的额头,却发现已是滚烫无比,手不由得一颤。
“来人,给本宫将赵公子拖出宫去!立刻!马上!本宫不想再看到他!”夙阳此刻也是满脸怒火,开玩笑,她的伴读,她的人,怎能容许他人放肆?
赵昭一脸生无可恋地被拖了出去,夙阳刚想上前,欲从郅辜手中接过式微,却不料郅辜抱着她便是一个躲开。
虽然动作很是轻微,却还是被夙阳敏锐地察觉,她的素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之中:“郅辜,你......”
“公主千金之躯,怕是无法将关小姐带至锦茵宫。一切由郅辜代劳便可。”说完,也不管夙阳如何反应,猛地一下便将式微打横抱起,缓缓步出了敬学堂。
夙阳望着他亦步亦趋的背影,僵在半空中的手亦是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最后终是落在身边,片刻后颓然松开。
不急。她如是想着,随后舒展了眉,望向怔怔发愣的夙临:“二弟,别傻着了,回宫反省去吧。”
言罢,又唤了宋佳音和戚循墨,也寻着郅辜的脚步离开了。
夙衍此刻脸色阴晴不定。
真是个狠角色啊。
如是想着,夙衍眼神沉沉,盯住了前方自己二弟那略显落寞的身影。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跟在夙阳后面的戚循墨,紧握着拳头的手,指甲早已将手心抠破。
她望着不远处抱着式微缓缓走着的郅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不属于十岁孩童的寒芒。
关、式、微。
大概,跟着离开的夙阳一行人中,也就只有宋佳音,是真正的发自内心而为式微开心了吧。